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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战最后一名战俘要回家

2000年10月16日 08:52

  第二次世界大战的硝烟早已散尽,存在于盟国与纳粹德国以及前苏联与纳粹德国之间的战俘问题也早已解决,然而,人们也许不会相信,欧洲目前仍然有一名战俘没有回到自己的国家。半个世纪以来,他阴差阳错地被关在莫斯科郊外的一家精神病院里,直到今天!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人们压根儿就不知道他来自哪个国家,他自己也从来没有提出过回国的要求。

  ——半个多世纪的沉默

  科蒂尼克是莫斯科以东700英里处的一座小城市,掩映在茂密的森林里。塔玛斯就被关在这座小城的一家精神病医院里,他的床号是2号,这座精神病医院的历史可以追溯到1917年。进入这家医院一间有着宽大窗子、清洁但很拥挤的病房,谁也不会看出这里竟然是阿德拉斯·塔玛斯的家,而且他自1947年就一直生活在这里!没有亲人的探视,没有知心朋友的倾心交流,他的所有的财产就是床头放着的一副拐杖,病房的其他角落是十几个其他病人,他们要么茫然地盯着天花板,要么面向墙壁躺在各自的单人铁床上。

  这些病人对塔玛斯一点都不了解,他们不知道这个与他们朝夕相伴的老得没剩几颗牙齿的孤独老人竟然是一名战俘,而且可能是迄今为止欧洲唯一一名仍然没有遣返的二战时期的战俘,有着传奇般的身世,并且有一天会引起世界的关注。

  自从被前苏联红军俘虏后,塔玛斯就一直生活在这家精神病医院里,悄无声息地在那里度过了半个多世纪,并且没有通过任何方式与周围的人交流,他最后一次正常地与他人谈话是在53年以前。

  这家医院的医生直到最近才开始查找他的人生足迹,因为自九十年代以来,俄罗斯的经济一直不景气,塔玛斯是一名外国人,没有资格从俄罗斯政府手里领取养老金,医院的财政状况不好,实在无力继续供养这位神秘战俘。

  8月2日,医院向媒体披露,塔玛斯的国籍查到了,他是匈牙利人!

  ——最自由却从没出过医院的病人

  塔玛斯的传奇故事可以用“浪费光阴”来概括。据分析,“二战”时期他在匈牙利军队服役,1944年著名的“顿河战役”爆发,匈牙利军队被前苏联军队击溃,塔玛斯因此成为一名战俘,于1947年被送入科蒂尼奇的一座战俘营里,当时他的精神就有些不正常。NKVD(克格勃的前身)的官员把他送入这家精神病医院,但没有向院方提供任何相关的材料,院方不知道他是哪国人,何年何月出生,如何被俘。

  授权把塔玛斯送入精神病医院的只是一张发黄的证明文件,这份宝贵的文件一直与他这些年来的病例存放在一起。但这份文件同样说明不了太多问题,文件只是简单地写着:“转交战俘,安德拉斯·塔玛斯进入科蒂尼奇精神病医院。”文件是手写的,上面的日期是1947年1月11日。医生通过对他的身体进行检查,判断塔玛斯今年约有75岁。

  刚进医院时,塔玛斯对那里的一切很不习惯,极容易激动,动不动就与他人干起架来,用匈牙利语大喊大叫,医生们只能把他们拉开,从来不问谁对谁错。当时塔玛斯不会说俄语,这家医院里的其他人都不会说匈牙利语,大家既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也不知道他说的是哪国语言。在接下来的53年时间里,他把自己彻底封闭起来,不与任何人接触。

  医院的主治医师尤里·皮图克胡夫认识塔玛斯已经有18年了。他介绍说,在过去30年里,塔玛斯成为医院最自由的病人,医生准许他到这座小城的任何地方。而他从来没有利用过这个特权,他唯一的活动区域就是医院。最近几年,他总算又前进了一步,能主动坐到医院花园的长凳上晒晒太阳,但还是没有走出医院看看的打算。

  ——差一点就继续沉默下去

  当地官员也通过各种途径寻找过他的家人,曾经要求国际红十字会提供帮助,但由于塔玛斯没有任何证明其身份的文件,这些努力全都付诸东流。

  然而,一个稍纵即失的机会,事情在几年前出现转机。九十年代中期,俄罗斯与斯洛伐克展开医生交流计划,塔玛斯在这个时候得了另外一种病,一名斯洛伐克医生奉命前去给他治疗。刚好这名医生懂得一点点匈牙利语,他从塔玛斯的话里判断出他可能是匈牙利人。但医生们找遍全城也没能找到一个精通匈牙利语的人继续考证。这件事就这样放下了。

  幸运的是,科蒂尼克精神病医院里有一名“二战”战俘的消息引起了俄罗斯媒体的关注,当地一家报纸在今年初发了一篇长篇特写。这篇文章引起了一位匈牙利记者兼外交官的浓厚兴趣,这名匈牙利记者连续在本国报纸上发表文章,介绍塔玛斯的现状,终于引起了匈牙利人的注意。

  几名匈牙利人自费来到俄罗斯,试图与塔玛斯对话交流。刚开始,塔玛斯连自己的母语都说不清楚,但逐渐地,这些匈牙利人基本上能听懂他说的意思,到最后竟然流利地说起匈牙利语来,只是用词全是几十年前的,从中仍然可以嗅到“二战”的气味。

  虽然这个时候,塔玛斯的记忆仍然一片混乱,但这次交流后,他就能够忆起一些过去的生活细节来。7月29日,塔玛斯第一次说出一个地名,并认定它就是自己的出生地。经过查对,医生们发现,这是特兰西尔雅尼亚市郊区的一个小村庄,而特兰西尔雅尼亚目前已经划归斯洛伐克。

  随后,塔玛斯又一段一段地拼凑起自己被捕时的情景。皮图克胡夫医生说:“他谈到了在一堆营火旁暖手这样的情节,记起在这个时候数名背着机枪的士兵走了进来。这些士兵最后把他推上一列火车。”

  ——先要木腿再谈回家

  安德拉斯·维尔是匈牙利的一名心理医生,他在7月底第一次来探望了塔玛斯。他介绍说,再经过几个月的治疗,塔玛斯的精神状态将会出现明显好转。

  维尔医生建议把塔玛斯立即送回匈牙利,那样,他周围的人都说他听得懂的匈牙利语,这将更有利于他病情的恢复。令人遗憾的是,迄今为止,匈牙利和俄罗斯方面仍然不清楚塔玛斯是否还有活着的亲人,更重要的是,谁也不知道他是否愿意离开这座他生活了近60年的精神病医院。

  就目前的情况看,塔玛斯似乎对人们这么关心他心存感激,他也罕见地表现出与他人交流的愿望。他现在最希望得到的不是回家的机票,而是一条木腿。三年前,他患了一种与吸烟有关的怪病,医生担心病腿会感染身体的其他部分,就把他的一条腿截掉了。在与医生的对话中,他多次指着自己被截掉的腿,希望医院为他接上一条木腿。很显然,他对目前医学科技的发展一点也不了解,进入二十一世纪了,还停留在接木腿的时代。

  8月初以来,塔玛斯在病房里非常热情地接待了每一位来访者,他又多次提到自己被截掉的腿。皮图克胡夫医生说:“他的意思可能是,先给他把假腿接上,然后再谈回家的事。”

  据院方介绍,目前俄罗斯和匈牙利两国大使馆正在就遣返塔玛斯一事紧急磋商。俄罗斯方面已经表示,为了让塔玛斯顺利地接受新环境,他的主治医师将和他一起返回匈牙利,等他的情绪稳定了,再让匈牙利的医务人员接手治疗。(作者:杨教/转自《北京青年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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