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天是诗人海子的忌日。在上世纪80年代最后一年的3月24日,诗人海子在山海关卧轨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他的好友西川说:“在那个黄昏,一个自由而痛苦的声音归于静默。”而在
1993年的10月8日,“朦胧派”诗人顾城也选择用自杀的方式了结余生。
他们的离开,不仅仅是个体生命的结束,影响了几代人的诗歌也归于沉寂。在他们离开的日子里,诗歌发生了变化,读诗歌的人也发生了变化。而从诗歌演变而来的“梨花体”、“羊羔体”、“凡客体”、“咆哮体”,都是现代人用的通俗方式,宣泄自己的情绪。
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喂马,劈柴,周游世界/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从明天起,和每一个亲人通信/告诉他们我的幸福/那幸福的闪电告诉我的/我将告诉每一个人/给每一条河每一座山取一个温暖的名字/陌生人,我也为你祝福/愿你有一个灿烂的前程/愿你有情人终成眷属/愿你在尘世获得幸福/而我只愿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自2001年起,海子的作品被收入了高中语文教材,得到了不断的普及,市场上海子的诗集和评传一直以来也都排在了畅销书之列。在人们的记忆中,海子的诗歌如高贵、明丽的丝绸,质地坚实而明亮,但也充满着神秘和莫名的忧伤朴素、沉实的语言中勃发出生命本真的渴望,背后却隐藏着巨大的游离和空灵,这就是阴阳两面的海子,他诗中透出的性格也与他的经历息息相关。
生活在飞翔中的海子
15岁的海子在1979年携带着一个旧木箱子进入了北大的法学系,从边远的农村走进了思想活跃的北京,这都影响了他日后的创作。 1983年,海子毕业后分配到了中国政法大学工作,在接下来的7年多的时间里,海子在学校分给他的小屋里,写下了《太阳》、《打扎撒》、《土地》、《天堂弥赛亚》等作品。海子的好友西川在表述海子在北京的最后居所时说,那里静如坟墓,海子的一生都是在贫穷、孤独的写作中度过的,他把大部分的收入寄给了父母购买种子、农药以及供三个弟弟上学。但这些丝毫都没有影响到海子的创作,他就像一只快乐的小鸟,飞翔在自己的诗界天空,歌唱着张扬自我理想和浪漫主义的诗歌,这在当时“朦胧诗”已经悄然过去的时代,带给了人们感动与震撼。
辽宁省作家协会创作研究部宁珍志认为,海子经历过文革前后人性的毁灭和复生,在他的诗中就总能隐约感觉到有一种难以言说的疼痛,这都隐藏在朴实的言语下,这也就是为什么能够感染几代人,当时他的同龄人,甚至是年轻的70后,都能体会出诗歌的震撼力。海子用诗歌发出的不止是个人的声音,而是时代的情感,愤怒之下总是出诗人,而这种愤怒思想的辐射力才是诗歌中最主要的。在宁珍志看来,诗人都是“天生的”,天分占了很大的成分,需要诗人有一双善于发现生活的眼睛。在贫困的生活中,海子的思想从未贫困,用手中的笔畅想各种意象带来的情感,犹如一只孤独的海燕,在时代平静的海面上划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
海子为什么会自杀?
对于海子的自杀,人们给出了多种的猜测,一种说法是海子由于失恋导致卧轨,一种说海子江郎才尽不得不自杀,一种说是海子练气功,走火入魔了等等,说法有十多种。一时间,提起海子,人们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是一位自杀“明星”。
海子自杀的原因,我们今天无从追寻真正的答案,但可以从他的生前好友西川处得到了解,西川在《死亡后记》中写道,海子是一个有自杀情结的人,他曾于1986年自杀未遂。在海子的大量诗作中(如发表于1989年的《太阳·诗剧》和他至今未发表过的长诗《太阳·断头篇》等),也可以找到海子自杀的精神线索。他在诗中反复、具体地谈到死亡:死亡与农业、死亡与泥土、死亡与天堂、以及鲜血、头盖骨、尸体等等。甚至,海子还与其友人谈过自杀的方式。
海子在死亡意象、死亡幻像、死亡话题中沉浸太深了,这一切对海子形成了一种巨大的暗示,并使得他最终不可控制地朝自身的黑暗陷落。至于人们所说的海子在感情上的失意,很有可能是其自杀的重要导火索。
宁珍志认为,诗人不愿重复自己,希望能有所突破和发现。而对于海子这样以燃烧自己青春为写作代价的方式,在创造出好作品的同时,也犹如在把自己推入一个无底的黑洞中,写作与他真实生活的距离也即越来越远。海子将诗歌看做是生命的态度,影响了当时很多的年轻人,人们读着海子的诗,感受着他朴实中的阵痛,幻想着他笔下的每一个生活中的简单意象,模仿着他对于诗歌的态度。
童话诗人抚慰了一代人
“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仅仅只有两句的《一代人》,干脆的语言、执着的追求意向显示了一种性格,甚至有人将它称为“性格诗”,既是顾城的自我诠释,也是一代人精神的写照,最终熔入了这18个字中,深沉而潇洒地突出了那时的当代人的倔强。诗人或许都是矛盾和双面的,海子如此,顾城也是如此,作为“朦胧诗”的代表人物,所有用来概括“朦胧诗”的言语都难以总结顾城。若将他比作是一幅油画,一半是色彩清新明亮,生机勃勃,一半就是朦胧晦暗,茫然失措,这就是仿佛永远活在自己设定的世界中矛盾的顾城。
顾城出生于1956年,童年时,顾城就随父亲下放到农村,这也是顾城后来的诗歌创作中童年经验的来源,但当时“灰色”的天空,混乱的生活,都在顾城的身上刻下了痕迹。在他的诗《我的幻想》中,他写道:“我在幻想着/幻想在破灭着/幻想总把破灭宽恕/破灭却从不把幻想放过。”这些打在顾城诗歌中的历史烙印,震撼了与他生活在同一时期的每一个人,顾城走进了人们的视野,这个总是戴着一顶高帽子,眼神清澈如水却也透着诚恳和无望的大男孩,将“一代人”的心声浓缩于了笔端,成为了那个时代的脉搏的代言人。
人们还总是喜欢用“童话诗人”来形容他,而事实也正是如此,顾城一生的诗歌写作都与大自然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在顾城6岁时就口述了“星星在闪耀/月亮在微笑/我和姐姐呵/等待爸爸回来了”,有着天然去雕饰的美丽,在诗句中人们总是能看到一幅幅宁静而又悠远的画卷。动物植物、日月星云,几乎成为顾城诗歌中的全部构件,这些常人熟视无睹、枯躁自然的现象,总奇迹般地冲撞着他的心,惊心动魄的句子就在这不经意间的灵感闪现中成为了永恒。
顾城的两面性毁了自己
写出清雅脱俗诗句的顾城,与所有的凡夫俗子一样,也会被感情困扰,而最终选择了一种极端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宁珍志说道,诗人或多或少都有些绝对化,他们的感情是激烈的,对待人和事就会极端,当把握不好时就会从一个极端滑向另一个极端。就连顾城自己都曾说过:“我是一个偏执的人,喜欢绝对。朋友在给我作过心理测试后警告我:要小心发疯。 ”
这样一个理想而又自己偏执的人,却在他理想的欲望国度中难以前行。顾城曾经在《英儿》的开篇这样痴语道:“你们是我的妻子,我爱过你们,现在依旧爱着……”这种超出了道德范围的要求成为了顾城最终众叛亲离的重要因素。在顾城的心中,希望有一个温柔大方的妻子谢烨,也有一个乖巧机灵的情人英儿,两人截然相反的性格也体现了顾城的极端和两面性,但这样的“三角”关系难以长久,当顾城失去了这个理想国度后,就不得不在绝望之中,自己毁灭曾经的理想,选择离开尘世。
正如赵毅衡指出的那样:“作为诗人,强迫自己不信任语言;作为文化人,满怀与文化对抗的情绪;作为不屑世俗者,不得不处理包括儿女情的世间杂事;作为鄙弃名利者,不得不接受奖金周游欧美繁华世界;作为遁世归隐者,迟疑踌躇不归荒岛山居;作为女儿神性的信徒,不得不对付追求尘世俗福的女人们;作为力主清心纯洁的人,落入妒火的吞噬。”在现实的面前,顾城的理想王国逐渐的萎缩,当英儿选择出走,妻子谢烨决定离开之时,顾城也就幻灭中将自己推向了绝望的深渊。
在今天,人们应该是抛却关注他的私人生活,将目光更多的投注到他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