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1日,西方节日万圣节来了。
最新一集的《生活大爆炸》,播的正是万圣节特辑。这一集里,你会看到那个智商高得足以秒杀一个“中国砖家”加强连的谢尔顿,被万圣节的恶作剧吓得频频晕倒,甚至还尿了裤子——虽然节目最后,他的终极反击稍稍挽回了点儿颜面。
说这个,是因为在万圣节被“吓”到的,不仅是谢尔顿,不少中国家长也叫苦不迭。新闻说万圣节将至,北京有不少家长却为此窝心。因为幼儿园要求孩子过这个在一些家长眼里“不疼不痒”的洋节。而买一次节日道具,就要花费数百元,由于孩子长得快,服饰道具基本都是一次性的,又不免浪费。花钱还是小事,关键是一向朝气阳光的幼儿园,在这一天布置得甚是“恐怖”:“鬼叫”、“鬼火”还有小孩脸上的“鬼画符”,小孩扮小鬼,让不少家长心里别扭。
这当然是典型的文化心理差异造成的。在认知和文化隔阂之下,不同文化习俗哪怕是似乎最普世的节庆文化,带给人的也只会是迥然有异甚至是对立的观感。这也是人们对幼儿过外国“鬼节”万圣节有强烈心理障碍的根源所在。
不可否认,在这个文化渐次多元的时代,以开放与包容的姿态拥抱异域文化,让传统文化在这种碰撞交流中扬弃并革新,社会才能更好地契合时代诉求。从这个维度讲,包括万圣节在内的西方节庆文化,都是我们必须正视的。
只是,像上述新闻中那样,万圣节从幼儿抓起,仍然有些荒唐滑稽。首先,任何学习都不能以强制力为前提。否则,这一颇有中国特色的做法,就会让人想起那些更为国人所熟悉的“校服、教辅、补课、培训”等在“后幼儿园时代”教育界里的高频词了——而它们唯一的共性,就是指向校方和商家共谋的某种强制性乱收费。幼儿园里的万圣节“骷髅头套”下,会不会暗藏又一次心照不宣的分肥的消费盛宴?
其次,文化的交融,必须在充分了解的情况下进行。仍以万圣节为例,在成人世界,在各大微博、饭否、人人网等各种社交网站,三四天前“万圣节怎么过”就已雄踞热门话题榜榜首。而在上个周末你去各个城市的欢乐谷、广场、公园等地方,也总能碰到头戴“骷髅”,或满脸是“血”,化着浓墨重彩的鬼妆的年轻男女,在忘情地High。
而比这些零零碎碎的个体或小群体的变装派对更狠的,是各商家、影城、娱乐场所“预谋已久”蓄势待发的节庆商战。貌似疯狂诱人的折扣、各种令人心动的“套餐”、互相“血拼”聚人气的策划炒作……早在一两个月甚至更早前,此类广告就已在城市各个角落潜伏就位。不论你是在路上车上网上,都被包围。
与其说这是一个正在尝试着进行本土化的洋节体验,不如说是精致的节庆文化糖衣悉心包裹的又一重磅的消费炸弹。
万圣节不过是引燃这颗炸弹的一截引信。当一帮连中元节、盂兰节,连中国“鬼节”都没搞清楚的年轻人,一窝蜂地奔着洋“鬼节”而去,那么他们只想抓住的是狂欢是消费,而不是真的打算消化人家的“鬼”文化。同样的,引爆类似消费狂欢的引信还有很多,情人节、圣诞节乃至父亲节、母亲节。
但是,如果这些洋节对我们来说,只剩下消费叙事和购物狂欢,那么,我们真的能说我们是在“过节”吗?而不是随便找个由头,来发泄我们平素积攒太多而又无处发泄的那些情绪?
我们可以“山寨”人家的节庆文化,但是因为信仰和文化价值的差异,简单粗暴的纯物化消费性的移植,很容易用新恶续旧俗。这只会有南橘北枳的效果,缺失的恰是西方节庆文化中的宗教信仰的内涵,缺失的是文化的美感和光泽。
比如,这些年,圣诞节和情人节在我们这儿已经不算稀奇了。圣诞节,在西方可能就是“雷锋节”,大街小巷,到处是给穷人孩子捐献圣诞礼物的箱子,而且都装得挺满。可西风东渐后,在咱这里每每成为物欲泛滥的无节制狂欢。父亲节、母亲节,则被简化为成人的买东西送礼物,或学龄孩子的“被逼”为父母洗脚。这样的节庆文化,显然是残缺的。遗憾的倒是感恩节这类能更好地融入传统美德并生发新涵义的节日,或因不太符合狂欢特性,而没在中国发扬光大。
从传统静寂民俗到喧嚣尖叫消费,是节庆文化的一个转身,但这远远不够。在与外来文化的对撞反思中,应该重新盘点和吸纳可兼容的精华,不再舍本逐末地只追逐那些花哨华丽的外壳,而是沉淀凝聚底线共识,汇入和完善人类共同的审美体系。李晓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