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咪呀》：异时共赏 异地共存
慕 羽
《妈妈咪呀》故事简介：上世纪70年代西方性解放时期，妈妈唐娜曾有三位男友。若干年后，在女儿苏菲的婚礼上，一场寻亲故事由此展开……
20世纪末以来，世界主流音乐剧的舞台虽呈现多元化发展，但无论是在伦敦西区还是在纽约百老汇，一种被称为“点唱机音乐剧”的风格却抢尽了风头。曾经的流行金曲套上新编故事，似乎就能“化腐朽为神奇”。然而西方不少音乐剧业内人士也深深忧虑：照此下去，百老汇岂不要成了“东边的拉斯维加斯”？“点唱机音乐剧”就是这样令人纠结。而在诸多的“点唱机音乐剧”中，产自伦敦西区的《妈妈咪呀》无疑是人气上的赢家。虽然制作精良、让人轻松愉快的《妈妈咪呀》仍然被纽约毒舌派剧评人指出保守、缺乏新意甚至轻浮，但该剧在“9·11”发生后不久于百老汇揭幕，正好满足了纽约许多中产精英心灵上的空虚，耳熟能详的经典歌曲串起了无忧无虑的迪斯科年代。所以在西方评论家看来“艺术成就不高”、“娱乐性超高”的《妈妈咪呀》似乎并没有给票房带来障碍，反而推波助澜。正如一位评论家所言，“有了《妈妈咪呀》，抗抑郁药就没销路了”。从伦敦驻场原版(连演至今超过了13年)、百老汇驻场版本(连演至今超过了10年)、拉斯维加斯驻场版本(连演6年)到英文巡演版、国际版、电影版等，这部音乐剧以16种语言在全球无数剧场里延续着全新生命。
《妈妈咪呀》毕竟不是等闲之辈，名称来自于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红透世界的瑞典流行乐队ABBA乐团1975年年度排行榜冠军的同名单曲，表示惊叹的语气。ABBA源自于乐队成员姓名的首字母。乐队主创本尼·安德森和比约恩·乌尔法厄斯并不是音乐剧的新手，早年的《棋王》就已奠定了他们在音乐剧界的地位。虽然选用了ABBA经典歌曲，原乐队成员的词曲作者也亲自参与了音乐剧的创作和制作，但《妈妈咪呀》却是一个真正的原创音乐剧。多年前，由于“胜者为王”歌词中有很多爱恋与失意之间的强烈对比，制作人朱迪·克蕾默就感受到了其中蕴含的戏剧性。虽然剧作家凯瑟琳·约翰逊在仔细分析了ABBA百首歌曲后，所设计故事的最终灵感仍来源于一部上世纪60年代的老电影，但已经完全脱胎换骨，构架成了一个时光穿越20年、反映西方社会“X世代”与其父辈两代人的爱情故事，故事主题不仅能带给人们深刻感动，还能引发观众对生活意义的思考。
不过，音乐剧需要的不只是“好故事”或是“打动人心的主题”，而是如何把一个哪怕是最简单的故事或主题讲好，甚至可以用不落俗套的方式去讲述俗套故事，还把它讲得有声有色、引人入胜。可以说，《妈妈咪呀》的成功就在于为这个故事找到了一个最贴切的表现形式。编剧巧用ABBA歌曲曲风上的差异，或青春嬉闹，或深情婉转。就这样，三个“半老”女人、三个“半老”男人、一个待嫁女、一个少年郎、一群小城淳朴居民，一场混乱搞笑的寻亲故事轰轰烈烈地展开。故事充满悬念，人物性格带来的戏剧冲突也颇有看头。
目前，世界主流英语音乐剧市场的主要观众群体是曾经风雨的中年人。这些人的青葱岁月走过了流行音乐日益走向繁荣的年代，迪斯科音乐的出现曾带动了新一轮舞曲时代的到来，也开辟了男女老幼争相跳舞的空前盛况。迪斯科的风行使人们意识到，舞蹈可以是一种发自人类内心冲动和激情的互动式派对。迪斯科舞曲强调借助和运用电子手段、注重话筒的操纵技术进行表演，音乐特质包括了强劲的律动性、狂热性和感染性。所以我们不难解释为何现在走俏的音乐剧不少都是“摇滚乐”或“迪斯科”怀旧风，也不难理解为什么“点唱机音乐剧”如今在英语世界如此火爆，更不难理解为什么剧场里观众的情绪那么容易被带动。
在《妈妈咪呀》里，ABBA那些脍炙人口的歌曲绝非只是一个时代的流行金曲，它们远远超越了形式主义的意义，这也是《妈妈咪呀》的巧妙之处。西方性解放浪潮在上世纪60年代集中爆发，70年代后逐渐消退，反叛青年逐渐融入主流社会，他们的子女们便成为后来在七八十年代出生的所谓X世代与Y世代，注重个体价值的他们对父辈的生活方式提出了质疑。可以说，这个短短两天的故事承载了“西方性解放时代几十年的集体回忆”，让中年人回望不夹杂任何世俗功利的爱的冲动及后果，并启发性解放年代的后代们重新思考关于家庭的责任以及人生的意义，是一个引发几代观众共鸣的有潜力的题材。
分析《妈妈咪呀》中文版的成功原因，情感成分也起到了一定作用。我们不难发现该剧也承载了中国改革开放后几代人的情感依托。20世纪七八十年代之交，当邓丽君的歌声、迪斯科、牛仔裤和朦胧诗在中国登陆的时候，人们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新鲜、刺激乃至惊恐和一种被解放的滋味。对中国人而言，最熟悉的曲调莫过于费翔翻唱ABBA的那首《恼人的秋风》了，那正是《妈妈咪呀》第一幕临近结束的激情澎湃的舞曲《Gimme！Gimme！Gimme！》。如果说，《妈妈咪呀》是西方人对“性解放时代”的反思，而中国人则是对“思想解放”的80年代的一种回忆。
分析《妈妈咪呀》中文版带来的最大意义，则集中体现在中外音乐剧同仁的合作中，使我国第一线的音乐剧从业者开始熟悉音乐剧产业的流程，使创作、制作、运作过程向专业靠拢，使演员向职业靠拢，也更进一步使音乐剧赢得了本土观众。音乐剧最大的魅力在于它是一种诞生于市场经济条件下的现代歌舞剧。鉴于中国原创音乐剧尚不成熟，近年对中国音乐剧市场起到主导作用的仍是西方音乐剧。可以说，西方音乐剧的引进直接导致了中国音乐剧市场的开辟，也初步奠定了国人对音乐剧这一艺术形式的认知。“引进、合作引进、合作创作、原创探索”的循序渐进的摸索之路仍然是必要的，当然这不是中国音乐剧发展的惟一途径，而是可以并行不悖的多条道路。《妈妈咪呀》中文版在某种程度上已经算得上“合作创作”了，就连ABBA原乐队成员比约恩也感慨道：“ABBA的音乐用中文演唱，实在太适合了。”翻译上的巧思不仅让观众没有语言障碍，甚至让不少看过英文原版的观众开始欣赏到细节了，正是台词上很多细节引发了观众共鸣。
中文版演出与伦敦西区和纽约百老汇驻场演出的差距在操作细节上。比如，百老汇每个剧场都有不少领位员，他们统一着装，站在剧场不同的区域，引领每位观众找到座位，耐心地为观众免费派发节目单。这让每位观众都能感到一种剧场“仪式感”，这种仪式感构筑了一个相互尊重的空间。观众能体会到在西区剧场或是百老汇剧场看剧是一种剧场文化的享受，而不单单只是体验了一部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