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可以改变另一个人的命运,一支笔可以改变一个群体的命运,这是多么具有挑战性的事情。报告文学家何建明意识到这一点后,写作的起点和使命开始变得与以前不一样。 “国家叙述”在他眼中,是何等宏大又何其沉重的事情。在他看来,一个作家的表达技巧固然重要,更重要的是在文学之外了解中国社会,由表及里地进入时代的最前沿和最深层,并由内而外地把最核心的部分传达出来。
其人身材高大,落拓不羁。永远背着大包、拿着电脑,永远神色匆匆。从1978年写作第一部报告文学《湘西探险记》至今,这种艰巨的工作,何建明已经进行30年:2000年,《中国高考报告》获全国优秀报告文学奖,被改编成电视连续剧《命运的承诺》,两度编入日本大学教材;2002年,《根本利益》获第六届国家图书奖、第二届“徐迟报告文学奖”,被改编成电影《信天游》;2004年,《部长与国家》获第四届鲁迅文学奖、第三届“徐迟报告文学特别奖”,被改编成30集电视连续剧《奠基者》,成为中央电视台国庆60周年献礼片;2008年,24集电视连续剧《国家行动》在中央电视台一套播出,《落泪是金》同时被改编成22集电视连续剧。
何建明的笔触涉及教育制度、官场腐败、石油精神、三峡移民,以及执政为民的新时期共产党员典型、汶川地震时地方政府的救助和建设工作。与其他作家相比,有过军旅生涯的何建明更像一名战士,持续多年保持着高度的激情与战斗力。他以笔为旗,指向中国当代社会状况的最前沿阵地。
这位冲锋在前的报告文学家认为,报告文学有两种写法,一种是歌颂,一种是批判。批判固然是对国家与民族的忠诚,歌颂也是对人民和大众的真诚,关键是:要接近真相,要讲真心话。秉持着这样的创作观念,何建明以敏锐的视觉和高涨的热情,不停地记录和颂扬着改革开放的成果,同时也以强烈的责任心和使命感以及忧患意识,批判和揭露那些在变革中呈现的丑恶现象与不正之风。他的笔成熟而老辣,如刀,挑开社会顽疾时如刀剜斧凿,然而内驱力却是源于一味单纯的赤子之心。他由衷地期待这个国家更好,并愿意身体力行、为之奋斗。关键是,这是他的真心,他的信念没有改变过。
“我从来不是一个每天可以支配时间的写作者。在我记忆中,我最长的写作时间是春节长假、国庆长假、‘五一’长假。我太羡慕那些整月整年可以有自由时间的专业作家。”他说。“我是劳动人民的儿子,不怕劳动。”他又说。何建明的劳动是什么概念呢:30年里,写了40多部书,其中有8部改编成电影电视。这些作品如果摞起来,快到他胸口那么高。
他数不清自己到底采访过多少人。“一千?一万?我想肯定是有。”何建明说。为写《落泪是金》,他跑了40多所大学、采访了400多个当事人;而写《东方光芒——东莞30年改革开放史》,他仅采访本就用了6本,前后去了5次东莞。采写《国家行动:三峡大移民纪实》,走一次三峡工程沿线,就得用10天时间,他去过3次,采访移民不下百人。《根本利益》的主人公只有一个人,但与之相关的受访者有70多人,座谈会就开了12次。何建明笑称,“这30年里没有完整地休息过两天——电脑和采访本、手机,成了我亲密爱人。”
他的性格基因中有一种叫做奋斗不息的东西。这种基因使他不能停歇,不甘平静。他必须投身到伟大的洪流中去,进入风起云涌的社会生活,他才感到:在活着,在工作,在做着有意义的事情。
有两篇作品,对何建明有着终身的影响。其中一篇是《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保尔一直是我的偶像。在我的性格中,很多东西都是跟保尔学的。从当兵、当作家,甚至恋爱,都跟保尔有很多相似的经历。”他说。另一篇是黄宗英的报告文学《小木屋》,读了这篇作品后,何建明开始向往成为一名报告文学作家。
他最终成为中国报告文学的领军人物,也一直在思考如何使报告文学这一文本更加完美和成熟,并更多地影响读者、影响今天。他认为,“报告文学作家一是不要怕吃苦,二是不要怕担责任,三是不要怕写作的难度。‘国家叙述’实质上是要承担大使命。报告文学家既是国家时代的记录者,也是人民心志的呼吁者。要勇于把自己打磨成肯担国家叙述大任的作家”。
2009年,担任作家出版社社长的何建明,被任命为中国作协党组成员、中国作家出版集团党委书记、管委会主任。这让他更多地在思考:作家是干什么的?作家无非是要写出自己满意的和大众认可的作品。我们现在写出这样的作品来了吗?我们写了,我们自己满意甚至是陶醉了,然而大众却对作家不能满意,甚至因失望而疏离。
“真正的作家,就该多写作品,写出好作品,其他的都不是我们的长项。我们可以期待公众原谅我们在其他方面的幼稚、弱势甚至是狂妄自大或天真无知,但我们不能原谅自己拿不出好作品贡献给自己的读者和社会。”他说,“人民需要我们这样的生命:永远充满活力,饱含深情与忧愤,展现独特思谋和见解,爱得彻底,恨得干净。”宗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