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谍海神工”传奇:曾制作传递捉蒋消息的电台(4)
涂作潮很快又做了一台能用干电池做电源的5瓦电台。他还发挥木匠手艺,亲手给这个电台打了个小木箱子。这个小电台轻巧灵便,便于保密和机动。那时候敌人探测电台位置的办法是分区停电,对这个干电池电源的电台毫无效果。
鉴于涂作潮精湛的技术,党中央几度电令涂作潮从西安前往延安。而西安党组织的领导叶剑英和刘鼎深感涂作潮作用重大,几度“抗命”:“如木匠不来而对家中无技术质量的损害,可留在我处,我有多方用途。”
西安事变前夕,刘鼎又让涂作潮做一部功率100瓦、能和全国通报的电台,并对涂作潮说:“如果西安没有零件,可以坐飞机去上海买。”
涂作潮是第一次搞这么大功率的电台,没有合适的变压器,他就自己计算线圈匝数,亲手绕制。买不到合适的886型水银真空管,他便用4只80型号的真空管代替。但还是有些零件,比如滤波器、211型号真空管等,在西安买不到,又无可替代,刘鼎还真的千方百计搞到了手。
西安事变前三天,涂作潮奉命搬进张学良的府邸继续组装电台。
作为一名技术人员,涂作潮并不知道自己正处于历史的风暴眼上。1936年12月13日,喜形于色的刘鼎告诉涂作潮,头天晚上蒋介石被张学良和杨虎城扣留了。5天后,涂作潮在张学良公馆见到了前来斡旋的周恩来。
碰见久违的“木匠”,周恩来也喜形于色,他热情地拉住涂作潮的双手说:“木匠啊!木匠!我们又见面了。这些年你吃苦了。”
随后,周恩来摸着自己的胡子欢快地问:“喂!木匠,你看我的胡子这样长了,你有刮脸刀吗?”涂作潮说:“有,只是不太快。”周恩来说:“不要紧。”接过刮脸刀就把蓄了六七年的大胡子刮干净,容光焕发地去和蒋介石谈判了。
1976年1月8日,周恩来逝世。11日,当时的中共中央调查部部长罗青长派专人把参加总理遗体告别的通知送到了涂作潮病床前。涂胜华记得那令人心碎的一幕,父亲已经瘫痪在床,还能动的左手止不住地颤抖着,眼泪无声地奔涌而出。
周恩来也从来没有忘记过“木匠”。1962年,涂作潮因直言批评“大跃进”而被定为反党分子。周恩来得知此事时说:“这个涂作潮顶多就是心直口快,脾气暴躁,他怎么可能反党呢?”
后来,在周恩来的干预下,涂作潮终于摘掉了戴了5年之久的反党分子帽子。
“真夫妻 假同志”
电视剧《潜伏》的热播,引发了一阵谍战剧的热潮,余则成和翠平的形象几乎成了地下工作者的代表。涂胜华也和记者聊起了这一对隐蔽战线的革命情侣,话题自然转向了他的父母:“余则成、翠平是‘假夫妻、真同志’,这样的组合在隐蔽战线不少见。我的父母却是‘真夫妻、假同志’。”
西安事变和平解决后,党的隐蔽战线重要领导人潘汉年被派往上海,涂作潮也跟着他到了上海,筹建和恢复党在上海的秘密电台。
涂作潮化名蒋林根,在赫脱路(后常德路)572号租个门面,开了一家恒利无线电修理公司。一方面,他确实有修理无线电的手艺,另一方面,收音机和电台的很多零件通用或类似,他装配、维修电台更容易掩人耳目。很快,涂作潮就修好了上海地下党组织的一台不能发报的机器,同延安恢复了联络。
但涂作潮身上还是有一个容易让人起疑的地方:这个老实本分、小有家业的“小老板”,已经三十多岁了却还是光棍一条。
地下党员身上任何一点“异常”,都可能是身份暴露的导火索。隐蔽战线斗争的特殊性和残酷性就在于此。涂作潮也真的因为独身而被人怀疑过。
那是开办恒利无线电修理公司不久,一位经常一起玩牌的米店老板在闲聊中忽然对涂作潮说:“我看你像共产党。”
涂作潮暗暗吃惊却不露声色,若无其事地问:“像在哪里呢?”
“你一个人住一栋房子,平时多问少说。你没有老婆孩子,我看你的收支也说不清楚。”
涂作潮倒是一一作了合理解答:“房子我租出了一半,我做了二房东,租金两两相抵还有剩余呢。老婆嘛,你给我介绍个女大学生吧。”据说那个米店老板是大学生,涂作潮和他开着玩笑。
接下来的话,涂作潮语含机锋:“我看那些枪毙的共产党,都是穿长衣、套西装、戴眼镜的识文断字的先生。我看你才像哩!”吓得那个米店老板连连摆手告饶:“别乱讲!要是外面有‘包打听’把我们的话听了去,大家都要倒霉。”
这番对话,涂作潮立即向党组织作了汇报。尽管米店老板不过是在闲扯聊天,并没有真正怀疑,但党组织还是让涂作潮消除“大龄单身”这个破绽。
涂作潮对米店老板所说的并非全是假话,他确实把房子的一半租了出去,而且是租给了一个叫宋金朝的巡捕,当然租金并非如他所说能“两两相抵”。巡捕房客实际上是涂作潮给自己找到的一个“护身符”。有了他,涂作潮和三教九流都交了不少朋友。他的妻子张小梅,也是这个巡捕房客给介绍的。
涂胜华介绍,那时候他的母亲是寡妇,前夫是患痨病也就是肺结核死的。在那个年代,痨病非常可怕,人们避之唯恐不及。母亲就带着涂胜华同母异父的大哥艰难度日。
涂作潮却没有嫌弃,答应了这门亲事。党组织经过调查,确定张小梅是个身世可怜、勤恳本分的家庭妇女,也批准了涂作潮和张小梅结婚。
涂胜华说,之所以说他们是“真夫妻”,是因为他们是真的结婚、真的生活在一起,真的相濡以沫一生。他们婚后育有五个子女,对老大,父亲也视如己出。
而“假同志”,则是说在婚后,涂作潮仍旧从事地下工作,真实身份乃至真实姓名对自己的妻子都没有透露。
生活在同一屋檐下,难道张小梅对自己丈夫的秘密工作丝毫不知?涂胜华说,父亲的秘密工作都是背着母亲进行的。母亲又是一位传统的中国妇女,文化水平不高,一心操持家务,几乎不过问父亲生意上的事情,对父亲摆弄的那些电子零件更是一窍不通。
涂作潮的秘密工作连自己的妻子都瞒过了,更何况是敌人。直到结婚五年后的1942年,涂作潮忽然面临身份暴露的风险,不得不紧急撤离上海。临行前,他才对张小梅道出了实情:“我的真名叫涂作潮,不是蒋林根。我是共产党。如果我以后回不来了,那时又是共产党坐了天下,你带着孩子去找毛泽东。毛泽东是共产党的领袖。他会管你们娘儿几个吃饭穿衣的。如果共产党没有坐天下,你就带孩子嫁人吧。不要再提涂作潮的名字了。”
这次分别是暂时的,涂作潮从上海撤出后,被接到了江苏的新四军军部。不久,党组织把张小梅和他们的孩子也接了出来。一家人团聚后,几经辗转,于1943年到了延安。
迫使涂作潮紧急撤离上海的原因,是他的徒弟李白被日本人抓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