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遍延安的“地主老财”:因表演逼真被群众打

　　他让《梁秋燕》唱进千家万户

　　任国宝：当好群众贴心人才能拿出好作品

　　年轻时，他是红遍延安的“地主老财”，因为演得太过逼真，常在舞台上被围观老百姓“暴打”。后来，他成为著名戏曲导演，排出了家喻户晓的《梁秋燕》《金琬钗》等多部经典大戏——他就是今年88岁高龄的导演任国宝。

　　半个多世纪过去了，梁秋燕那生动活泼的形象早已淡出人们视线，也少有人会记起当年红极一时的《梁秋燕》那些精彩的幕后故事。近日，记者走进了任国宝家中，听到这位老人讲述了年轻时在延安参加革命的有趣往事和他对戏曲艺术执著的热爱。他说：“只有当好群众贴心人，才能创作出经久不衰的好作品。”

　　演像了地主老财

　　卖瓜人不卖瓜给他

　　水泥地板、上世纪80年代的老式旧家具、90年代的铁皮防盗门……任国宝老人的家简朴整洁，全家人都保持着延安时期艰苦朴素的生活作风。任老耳不聋、眼不花，思维清晰，回想起半个多世纪前的往事从不打磕绊。

　　1940年，16岁的任国宝还是淳化县一个学生娃。有一天，民众剧团(省戏曲研究院前身)来县里演戏，这改变了他一生的命运，也是他投身革命，成为文艺工作者的开端。任老说：“当时是抗日时期，剧团演的戏也都是抗日内容，我们看了大受震动。校长说如果愿意参加剧团可以报名，我就毛遂自荐了，第三天老师带着我们6个人到县政府所在地。从这起我就加入了民众剧团。当时也没有什么想法。就是看了戏，有一种抗日的感情冲动，有参加剧团的欲望，真是懵懵懂懂地就去了。”

　　在剧团里，从开始跑龙套到后来演上主角，任国宝用了两年时间，他演得最出名的角色就是《穷人恨》里的老地主了。这个老财主当时可是红遍了延安，却也让任国宝遭受了不少委屈：“这个戏在前线演得效果特好！常常是我正在演，台下愤怒的喊声就一浪高过一浪，演到最后观众还要拥上台来打这个反面人物。有一次，我被打倒在台上爬不起来，当地的游击队队长直劝大家不要打了，别人才把我连拉带抬弄下去。还有一次，我们演完戏路过一片西瓜地，卖瓜人指着我说，‘你是个坏人，你出钱我的西瓜都不卖给你。那些演穷人的都是可怜人，受坏人的欺负，不要钱都给他们吃。’这个事虽然很简单，像个笑话。但是说明老百姓把戏看懂了，老百姓的阶级感情很朴实也很真挚，谁好谁劣，一看就明白。”

　　《穷人恨》这部戏在陕北演了很多年，除了当地百姓，很多中央首长也都看过很多次，任国宝演的老财主也给很多首长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上世纪五十年代，有次彭德怀到西安视察工作，顺便到人民大厦观看《梁秋燕》，等到演出结束后接见演员时，彭德怀一看见任国宝就大喊：“嘿，老财主，多年不见，你怎么到这儿来了！”任国宝立刻答：“报告司令，我已经转业到西安来了。”彭德怀对周围的人夸：“别小看了这个演员，他演的老财主可好了！我到现在都记得呢！”

　　你从哪里来

　　从老百姓中来

　　毛主席发表《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时，任国宝还很年轻，当然没能到场聆听。可是，经柯仲平、马健翎这两位前辈的传达，他对毛主席讲话的精神心领神会。

　　“那一天，民众剧团只有柯仲平、马健翎两人出席了大会。会后，柯仲平给我们陕甘宁边区民众剧团的人整整传达了一个白天和一个晚上。当时大家就地而坐，也没有什么灯光、扩音设备，但大家确实听懂了毛主席的讲话内涵”。毛主席的讲话给当年任国宝留下的最深刻印象就是：要为老百姓演戏，为人民服务。柯仲平还给民众剧团写了一首团歌：“你从哪里来？从老百姓中来。你到哪里去，到老百姓中去。”

　　从那以后，民众剧团的演员们一直延续着讲话的精神，排演了许多为劳动人民呐喊的新戏，如《血泪仇》《十二把镰刀》《穷人恨》等。“从当年的民众剧团到现在的陕西省戏曲研究院，我们都是诚诚恳恳、老老实实地为百姓排戏、演戏。这也是戏曲研究院直到今天一直能赢得百姓、戏迷喜爱的原因，可以说，戏曲研究院这棵大树是经过多少人心血的培植，才走到今天的”。

　　深入长安农村

　　“梁秋燕”红透全国

　　“手提上竹篮篮，又拿着铁铲铲，虽然说野菜儿不出钱，总算是娃娃们心一片，秋燕只觉得心里喜，放大脚步我走呀走得急……”当许多热爱秦腔的老戏迷们听到这段耳熟能详的经典唱词时，恐怕立即会在心里念叨着：“秋燕来了！”上世纪五十年代，这部反映婚姻自主的眉户戏《梁秋燕》曾红透大江南北，唱进了千家万户。当时追求婚姻自主，自由恋爱的新思想新观念，也随着这部戏的唱响，像春风一样吹进了千万青年男女的心中……

　　任国宝说，这部戏之所以当年会引起那么大的轰动，是因为特殊的时代背景。当时第一部婚姻法颁布以后，在法律上废除了那些旧习俗，在婚姻上解放了妇女。那时的文艺作品中也逐步出现了一些反映婚姻自主、自由恋爱的作品。《梁秋燕》经过一年多的加工修改也应运而生。作为导演，任国宝还专门前往中央戏剧学院进修，把现代戏剧的表演艺术和思想运用到了这部眉户戏中。比如在表演上把新式和传统结合起来，设计了许多有舞蹈性的动作，看起来活泼天真，跟人物的身份特征特别吻合。

　　“最重要的是，带着一大批演员们到长安深入农村体验生活。当时的主演李瑞芳还是个姑娘娃，不知道结婚是咋回事，我就带他们到婚姻登记处去参观，到农村访问刚结婚的小两口，看他们的生活状态、表情动作，演员们到百姓中去汲取了真实的生活体验，使表演更自然逼真。再引导演员由自然走向艺术，由生活提炼成艺术”。

　　如今，88岁的任老身体依然硬朗，还能写写文章。现在他住在院里的家属院，因为距离练功房很近，平时小梅花团里的那些十几岁的孩子们总来这里讨教，他从来不厌其烦。“我会答的就给孩子们讲清楚讲明白，不会的就查了资料再告诉人家。对于学生娃们，我家大门永远敞开着。我从来不对别人说我是什么导演，也没有任何的要求。”任老说，“搞文艺工作就应该老老实实做人，沿着毛主席讲话精神的指引，深入群众、死心塌地为群众服务。”

　　记者职茵 实习生杨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