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秘：《白鹿原》为何以修订本获茅盾文学奖

　　备受期待的国产片《白鹿原》将在9月13日公映，围绕《白鹿原》的话题再度成为世人关注的焦点。

　　这部影响深远的小说是怎样孕育的？又是怎样发表和出版的？出版后经历了那些坎坷？《白鹿原》为什么能以修订版的形式获得茅盾文学奖？近日，小说《白鹿原》的责任编辑何启治在《延安文学》杂志上撰文，首度公开披露了这些鲜为人知的内幕。昨日，《西安晚报》记者独家连线何启治、陈忠实和《延安文学》杂志社长、总编魏建国，基本还原了这一文学事件的始末。

　　小寨街头约写长篇

　　陈忠实很茫然

　　9月5日出版的今年第5期《延安文学》杂志上，头条刊发了曾任人民文学出版社副总编、《当代》杂志主编何启治先生的4万字长文：《道是无晴却有晴——从〈古船〉〈九月寓言〉〈白鹿原〉的命运看新时期文学破冰之旅的风雨征程》。文中，何先生大量引用第一手史料，详细叙述了《古船》《九月寓言》《白鹿原》这些伟大作品面世的曲折过程。记者通读后发现，关于《白鹿原》的文字占到了两万字。

　　《延安文学》杂志社长、总编魏建国告诉《西安晚报》记者：今年5月，在纪念《讲话》发表70周年时，自己接到陈忠实老师的电话，获悉何启治先生将抵达延安考察。在随后的接待中，就大胆地向何老发出邀请，“从亲历者的角度谈谈对新中国文学事业的见证，写写《古船》《白鹿原》等作品的面世经过”。

　　据何启治回忆，自己是1973年知道陈忠实的。那年，《陕西文艺》(现为《延河》)上刊发了陈忠实2万字的短篇小说《接班以后》。他看后感觉颇佳，便联系陕西作协。当年隆冬，他来西安面见陈忠实并约稿。在小寨街头交谈时，陈忠实对何启治让自己写农村题材长篇小说的建议，“颇感惊讶而茫然”。这一点，也得到了陈忠实的证实。

　　虽然没有接下写长篇的活，但陈忠实记住了何启治来自北京的温暖。1984年，陈忠实第一个中篇小说《初夏》就经何启治之手，发表在当年第4期的《当代》上。1985年，陈忠实创作出《蓝袍先生》等作品。从1986年起，陈忠实开始对民族命运和生命体验的深入思考，并用两年时间做好了各种扎实的准备。在随后的1988年4月至1992年3月间，陈忠实在白鹿原下的老房子里，写出了长篇巨制《白鹿原》。

　　何启治当组稿人、终审人和责编

　　1992年初，陈忠实在广播中听到邓小平南巡讲话的摘录，“思想再解放一点，胆子再大一点……”等等。南巡讲话让陈忠实怦然心动，同时他作出决定：“长篇小说稿子一旦完成，就立即投送出去，一天也没有必要延误和搁置。”很快，陈忠实就写信告知何启治：长篇小说《白鹿原》写成了。手捧来信，何启治感慨：《白鹿原》，我等了你整整二十年！

　　1992年3月25日，陈忠实将小说手稿交给来西安取稿的高贤均和洪清波两位编辑。在西安开往成都的火车上，两人不由得为作品拍案叫好。当年4月到6月，《当代》杂志洪清波、常振家、何启治，人民文学出版社当代文学一编室刘会军、高贤均、何启治先后看完小说并分别签署了审读意见，决定在1992年第6期和1993年第1期的《当代》上连载，并在1993年6月出版单行本。

　　值得一提的是，在审读《白鹿原》期间，何启治从《当代》杂志上调到人民文学出版社。这样，他就先后签署了杂志和出版社的两份终审意见。这，创造了何启治30多年编辑生涯中的一个唯一：他既是小说《白鹿原》的组稿人，也是终审人，还是责任编辑。

　　修改两三千字 修订本获茅奖

　　当初，人民文学出版社把《白鹿原》当成严肃文学，并没有当成畅销书，初版只印了14850册。“很快，盗版本蜂起，我们才手忙脚乱地加印，当年10月已开始第七次印刷了，共印56万册。”何启治说，此后小说每年都加印，迄今总印数已达200多万册。而陈忠实本人还掌握有近30种盗版本，盗版的印数已接近正版。

　　1993年夏天，陈忠实在西安北大街新华书店签售，从清晨六点到中午，来自西安、宝鸡、铜川、临潼等地的读者排成了罕见的长队，甚至从北京到西安出差的人也加入到队伍……1993年7月和10月，小说《白鹿原》作品研讨会先后在北京和西安召开，赞美之声成为压倒性意见。一位石家庄的医护人员，在读完小说后写信给陈忠实：“我想，写出这本书的人不累死也得吐血……不知你是否活着还能看到我的信？”

　　1997年12月19日，历经两年多评选的第四届矛盾文学奖终于揭晓：《白鹿原》(修订本)位居第一！

　　为什么是修订本获奖呢？面对《西安晚报》记者的这一提问，何启治还原了当时的一些场景：“小说《白鹿原》先在23人专家深度小组(读书班)顺利通过，却在评委会的评审中遇到不小阻力，以致评委会副主任陈昌本在评议过程中不得不打电话给陈忠实，转达了一些评委要求作者进行修订的意见。”

　　针对评委们提出的意见，陈忠实表示，自己本来就准备对书稿进行修改，已经意识到这些地方需要修订。随后，陈忠实对小说进行了删改，总共不过两三千字的修订稿于1997年11月底寄到人民人民文学出版社，修订本于12月出书。1998年4月20日，陈忠实在人民大会堂领取了第四届茅盾文学奖。

　　“我是自始至终都支持老陈修订《白鹿原》的。”电话那头，何启治响亮地说，“首先，当年修订《白鹿原》，不是伤筋动骨式的修订；其次，《白鹿原》获奖对繁荣当代长篇小说创作有利，对发展整个当代文学有利——《白鹿原》能够趟过去的地方，其他文学作品也应该能够趟过去……”

　　目前，《白鹿原》正版发行已破200万册大关，国内出版了13部研究《白鹿原》的评论专著，评论文章多达数百篇，小说还出了韩文版、日文版、法文版等。目前，有一位英国的女汉学家，正在做着将《白鹿原》翻译成英文版的工作。此外，秦腔版、话剧版、舞剧版《白鹿原》也纷纷面世，电影版《白鹿原》将在9月13日全国公演，电视版已开始筹拍工作。

　　“曹雪芹死后，《红楼梦》才成为万众公认的伟大作品。与曹雪芹和《红楼梦》相比，《白鹿原》是幸运的，陈忠实也是幸运的！” 何启治如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