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200多平方米的房子里,杨希鸿似乎已经忘记30年前的日子。
30年前,杨希鸿的家是上海“鸽子笼”似的阁楼中的一间,13平方米的狭小空间里,挤着三口人。
30年来,曲折前行的中国住房改革,带给人们居住空间和生活方式的巨大变迁。这些变化,快得让杨希鸿难以想象。
1978年的起跑线
住在200多平方米的房子里,哄着外孙,杨希鸿似乎已经忘记30年前的日子。
30年前,如果站在锦江饭店的最高层向外眺望,上海的房子只不过是一片片鸽子笼似的小阁楼,上海华光仪器仪表厂会计杨希鸿的家,是这些“鸽子笼”中的一间,13平方米,挤着三口人。
3.6平方米,在建国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这个数字就是上海一个普通职工的生活空间。在狭小的空间里,人们腾挪搬移,费力经营着自己局促的生活。在一个不到1.2米高的阁楼上,杨希鸿的女儿上上下下了十几年。
不仅在上海,在1978年前的中国,拥挤是每一个城镇居民最真实的居住体验。
可查的统计数字表明,在具有改革标杆意义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召开前的近30年间,中国累计用在住宅的投资仅为374亿元,年人均住房投资不足10元。到1978年,中国城镇居民的平均住宅面积不仅没有增长,反而比刚刚建国时少了0.9平方米,全中国的城镇人口中,近一半是缺房户。
在“重生产,轻消费”的新中国经济观念中,普通职工的住房需求,被认为是次要的和可以忽视的,本应用于住房建设的资金,被用来发展重工业。
“文革”结束后的知青返城高峰,和上世纪50年代生育高峰带来的结婚高峰,让城镇居民的住房矛盾,在1978年前后更加尖锐。经常有要结婚的年轻人,跑到有关部门要求分房子。
然而,面对全国869万城镇缺房户,疲弱的国家财政早已无力承担。名义上用于房屋维修、管理、建造之用的由职工缴纳的房租,在低工资的背景下,也少得可怜。杨希鸿记得,在她每个月工资是40元的时候,她只需要交纳每平方米0.2元的房租,而且这个数额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没有增长过。
“这些房租,连旧房子的维护都不够,更不用说建新房了。”住房制度改革研究专家、曾任国务院住房体制改革领导小组办公室主任的张元端说。
一边是亟需改善的住房条件,一边是捉襟见肘的财政难题,站在1978年的起跑线上,关系民生的房子问题,成为决策者不得不面对的棘手问题。
解除思想羁绊
钱从哪儿来?
邓小平的两次谈话,为尚没有方向感的具体操作者,指明了方向。
1978年9月,城市住宅建设会议在京召开,会议传达了复出一年多的邓小平的一次谈话。邓小平说,“解决住房问题能不能路子宽些,譬如允许私人建房或者私建公助,分期付款,把私人手中的钱动员出来,国家解决材料,这方面潜力不小。”此时,距十一届三中全会的召开还有3个月时间。
十一届三中全会召开后,针对住房问题,邓小平再一次说,“城镇居民个人可以购买房屋,也可以自己盖,不但新房可以出售,老房子也可以出售,可以一次付款,也可以分期付款,10年、15年付清。住宅出售后,房租恐怕要调整,要联系房价调整房租,使人们考虑到买房合算,对低工资的职工要给予补贴。”
然而,在计划经济已经实行了近30年的中国,城镇职工自己建房、购房向来被认为是发展私有制,“首先要解决的,是观念问题。”张元端说,在整个国家的经济航向逐步转向商品经济甚至市场经济的时候,要让人们接受住房也是一种商品的观念,要让老百姓习惯自己掏钱租房,自己掏钱买房。
已故著名经济学家苏星发表在《红旗》杂志的一篇文章,为即将进行的改革,找到了理论依据。
1980年1月,重新回到杂志社经济部主任岗位上的苏星,在《红旗》杂志第二期发表了《怎样使住宅问题解决得快些》的文章。从上世纪50年代末就开始对中国城镇住房制度进行研究的他,在这篇文章中解决了一个关键的问题,就是用马克思主义的观点,论证出住宅是个人消费品,而且依然是商品,私人购房与社会主义公有制并不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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