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4年3月6日，毕静和女儿唯一的平房被拆迁，拆迁协议承诺两年后在原址给她一间新楼房，那年毕静35岁，女儿3岁。2011年3月30日，毕静再次来到老房旧址，多年前建起的楼房已透出旧气，里面却始终没有一间属于她，这一年毕静52岁，女儿20岁。向开发商追讨房屋的过程一磨17年，她们的房子究竟在哪里？
拆迁协议已经泛黄
30日上午，南关区西五马路上人来人往，毕静走到一个开理发店的门市房前，情绪激动，“我原来的房子就在这儿，这里本来应该有我们一间门市房。”记者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那里是永春批发市场的所在地，由于楼房已建起多年，有些地方已经有陈旧的感觉。
毕静让女儿小心翼翼地从包里取出一张发黄的协议书，上面的日期是1994年3月6日。回想当年，毕静的那间平房有15.01平方米，是父亲死后留给她的遗产，拆迁前已经更成了毕静的名字。由于房子临街，学过美容美发的毕静用此经营一家理发店，这既是一家三口的经济来源，又是他们挤住在一起的生活之所。当年3月，长春中安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对西五马路一带的棚户区进行开发，毕静作为私有产权的非住宅用房房主，签了《非住宅房屋拆迁补偿安置协议书》，其中第一项条款约定：“于1996年3月10日前在原地安置给乙方(毕静)一处面积15.01平方米的非住宅房屋。”
两年过后回迁生变
此后不久，毕静的丈夫去世了，没有了理发店的收入来源，又失去了家里的顶梁柱，她带着女儿王帅在外面租房子度日，虽然艰难，却满心希望地等待新楼房建成。1996年3月，永春批发建成了，按照原来协议中的内容，毕静本以为很快就能拿到房子的钥匙，并计划搬进去后重操旧业，维持自己和女儿的生活。没想到事情发生了她至今不知原因的变化。
“开发商的人说，这一期没有小户型的门市房，让我再等等。”毕静说，她提出质疑，认为当时建成的房屋中，有不少小面积的门市房，开发商没有理由拒绝她回迁。“也不知道找了多少次，嘴都磨破了，鞋也磨漏了，对方就说没有，说明年还会再建新楼，到时候我才能回迁。”
最怕弄丢“希望”
丈夫去世后，生活和精神上的双重压力，让毕静越来越难以支撑。一天，她精神失常，被亲戚送进了医院，一年后出院时，已经成了三级精神残疾人。对于这段时间的经历，毕静说已经不在她的记忆里了，大部分是年迈的老母亲告诉她的。“我妈当时都70多岁了，还得帮我管四五岁大的女儿，我姐为了给我看病，也花了不少钱，这些都是我妈后来告诉我的。我病好了一些，能理解这些事后真想大哭一场，可眼泪早就流干了。”
毕静的女儿王帅说，在母亲与开发商无数次的“交锋”中，屡屡因为被刺激导致精神失常，她懂事后就不再让母亲单独去找，总是在旁边陪着她。
“现在我们唯一的证据就是那份协议书了，我妈总担心弄丢了或者让人给撕毁了，让我复印了好几份带在身上，要不是到报社来，她根本不让拿出原件，这可是我们全部的希望。”王帅说。
捡水瓶换钱生活
更大的苦难则是来自日常生活。按照拆迁协议上的约定，开发商在毕静未回迁之前，每月给其发放从业人员工资122元。“这个钱后来涨了一些，可我们并没有按月拿到钱。到现在为止，他们还欠了我们很多钱，我们要也要不出来。”王帅说。
毕静现在和女儿租住在一栋十几平方米的平房中，由于不久后这里也要拆迁，她和女儿怕找不到更便宜的出租房，整日为此发愁。
王帅说，她还在上学，经常凑不够学费，母亲非要去捡矿泉水瓶换钱。“我不敢让她去，万一犯病了，我怕她就丢在外面了，再也回不来了。”
走投无路之时，毕静试过向有关部门求助。她拿出两张证明，一张盖有长春市总工会的章，另一张盖着社区的章，均证明毕静多年未回迁，生活困难。“这是他们为帮助我们开的证明，很感谢这些人，他们还给我家送油送米。世上还是好人多，可我的房子咋就要不回来呢？”
只想要回唯一的家
17年的时间跨过了两个世纪，毕静至今还保存着1994年她开理发店时的工商营业执照和一张老照片，照片里是她抱着女儿坐在理发店中，满脸笑容。据她介绍，从1996年开始，她不知多少次找到开发商——长春中安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就算我有一天瞎了，我也能找准这条路，跑的次数实在是太多了，这15平方米的房子虽然很小，可那是我跟女儿唯一的家啊。”毕静说：“上个月我还去找过一次呢，开发商好像也不拿这事当回事了，看见我去了还是那套话，让我等。”
最新说法 “正在研究”
30日，记者随同毕静来到长春中安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但并没有见到公司的负责人，一名负责财务的工作人员接待了毕静。
财务：“陈总去了拆迁办，就是去处理你的事情去了，以为你在那呢。”
毕静：“那张总呢？”
财务：“张总去学习了，陈总已经去房地局的拆迁办落实了。”
毕静：“我就想问我家的房子什么时候给我？”
财务：“尽快呗，分房就给。”
毕静：“尽快是啥时候，啥时候分房？”
财务：“大姐，我们是财务的，具体是工程建筑部门负责这事。”
毕静：“我还想问问欠我家的钱什么时候能给我，都欠了十多年了。”
财务：“有钱了就给啊，不能不给你，我知道你这事，咱俩以前不是唠过吗？等有钱了，有多少就给多少。”
随后，记者又随同毕静来到长春市住房保障和房地产管理局，办公室王主任称，没见到开发商的负责人来过，但此事局领导正在研究，处在落实阶段。“下一步这事就要落实，你们再等等。”王主任说。
母女讨房如跑接力
从市住房保障和房地产管理局的办公大楼走出，毕静和女儿心情失落，再次提起开发商欠钱一事。“不仅从业人员工资没给全，临时安置补偿费也一直没给我们。”按照拆迁协议上的条款，开发商应按照每平方米25元的标准，支付给毕静补偿费。
记者询问毕静，房子和钱的问题，他们是否考虑过通过诉讼途径解决。毕静没说话，去看女儿的反应，想从她脸上寻找答案。王帅说：“想过，可我们打不起官司，更怕打不赢。”从3岁到20岁，王帅成长的过程目睹了母亲经历的一切，如今母亲年老多病，追讨房子这个接力棒无疑将交到她手中，可她却无法预计，这一棒还要跑多远。(记者 孙建德 实习生 孙娇杨 单士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