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新社记者 刘丹
“原来我的家族姓关而不是姓陈，父亲的中文名字叫关拔民，老家在广东开平羊路乡。”第四代华裔移民、美国加州汉佛德市长陈丹(Dan Chin)告诉中新社记者，与加拿大温哥华表姐关锦红的一个电话，揭开了困扰他多年的家世秘密。陈丹父子在美国用了超过60年的陈姓，源自父亲1941年以“纸儿子”身份从广东移民来美的不得已。
1882年美国开始执行《排华法案》禁止华工入境长达10年，除非申请人是商人、外交官、学生或者美国公民的子女，否则都不得移民美国。之后法案又被延期至1943年，华人因此备受歧视。1906年旧金山大地震，许多档案文件毁于大火，加州华人利用这个机会制造文件称自己在中国尚有子女，“纸儿子”由此而来。
陈丹的曾祖父1908年来美后落脚在汉佛德开洗衣店谋生。陈丹的祖父来往于中美两地，在老家广东开平羊路乡娶妻生儿育女。太平洋战争爆发后，陈丹的父亲、13岁的关拔民以“纸儿子”身份改姓陈，经香港来美，在旧金山天使岛移民拘留所接受审查后与汉佛德的父母团聚。关拔民的名字从此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陈巴蒂(Buddy Chin)。
在汉佛德出生的陈丹，记忆中从未听父亲谈及家庭的过去，“那是一种伤痛，我甚至都不知道老家在哪”，父亲在家也不说中文。“父亲来美国后，因为不懂英文受了很多苦，他13岁了，还在上小学二年级。”陈丹说，喜欢体育的陈巴蒂，从体育中得到学英文的动力和乐趣，很快就和当地的孩子玩到一起。“父亲是50年代加州有名的保龄球王，曾经代表加州拿过全国挑战赛名次。”
陈巴蒂曾经参军去过朝鲜，退役后与一位白人女子结婚。“汉佛德不允许华人与白人通婚，父母就跑到内华达州，没想到那里也不允许，结果还是在附近的城市结婚。”陈巴蒂在汉佛德开了一家保龄球用品店和奖杯及礼品店，生意稳定。在1998年去世前，陈巴蒂从未回去过老家，只是与远在加拿大温哥华的弟弟见过面。在汉佛德西第八街的“巴蒂奖杯店”里，中新社记者看到一个玻璃橱柜中存放着陈巴蒂的一些遗物，还有当地英文报纸关于他参加全国保龄球比赛获得名次的报道和照片。
1978年，20岁的陈丹因一场车祸造成肩以下失去知觉，在医院了住了半年后从此以轮椅代步。他在红杉社区学院和加州州立大学佛雷斯诺获得商业行政管理学位，以全A成绩毕业，成为家族四代中第一个大学生。
还在大学时，陈丹就和友人一起创办了为残障人士服务的组织，呼吁政府和公众关注。“我们让民选官员在轮椅上坐一天，让他们体验我们的生活”，陈丹的公共服务生涯由此开始。指着市中心广场上的法院大楼、公民大礼堂等建筑，陈丹说，因为他们的努力，1982年起，汉佛德在21个公共建筑物为残障人士设立了轮椅通行道。1987年，陈丹获任加州青年商会主席，成为这个组织第一位来自加州中部的华裔主席。
陈丹从残障人服务起步，逐渐涉足商业发展、教育、城市规划等领域。他被任命为市规划委员，获选教育委员后，再选市议员，从2000年起连任三届至今。“汉佛德议会5位议员全部义务服务，每周工作至少20小时，每月津贴400美元，任期4年，连选不限制。市长由议员推选，任期一年，今年是我的第四任。”
从1877年至上个世纪中期，距离旧金山以南348公里的汉佛德曾是旧金山和洛杉矶之间最繁荣的华人移民社区，鼎盛时达600多人，华人多从事修建铁路、务农和经商，目前大约还有华人移民及后代200人左右。陈丹说，与祖辈相比，现在汉佛德的华裔大多获得良好教育，从事专业工作。汉佛德历史上产生过两位华裔市长，市府聘请的律师来自于华裔后代创办的律师事务所。
不识中文是陈丹至今的遗憾，也造成他到今日才有机会得知自己的家世秘密。陈丹的表姐从广东开平移民到加拿大温哥华，尝试用简略的英文告诉他家世。“我是不是应该把陈姓改回原来的关姓？我得咨询一下律师。”陈丹从谷歌地图上查询广东开平地图，看着故乡美好山水的照片，他思量着“什么时候我可以回到那里，看看自己的老家和亲戚。”
(中新社旧金山2011年7月8日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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