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校军衔,托起一张面黄肌瘦的脸庞;长长的眼袋极其“张扬”,让原本就小的双眼显得更小;遇到问题紧锁双眉,寡言少语,但提起导弹,双目放光,口若悬河。
此人就是我国靶弹事业的开拓者、海军舰载导弹专家、某试验基地高级工程师——张先龙。
“国内没先例,我们为何不尝试?”
1979年9月,从清华大学毕业的张先龙,来到生产导弹的某工厂跟踪学习。
某型导弹出现一个故障,导弹设计人员和有关专家束手无策,一直在现场当“学生”的张先龙指着一个继电器说:“设计有错误,问题就在这里!”
这怎么可能!然而,事实证明了张先龙的判断。
导弹专家们轰动了:一个刚毕业的学生,不仅能看懂图纸,还能指出设计错误,奇人!
上世纪70年代末,我军第一代空舰型导弹研制刚起步,承担导弹试验急需的“空测系统”研制任务的某研究所就遇到了难题:论证多年的“地标法”方案因技术过于繁琐、人力物力投入巨大、测量精度难以达标,多次提交评审均未通过。
试验难以为继,大家想到了张先龙。
张先龙来了,他建议彻底颠覆课题组多年苦心研究的“地标法”,采用全新的方案——“空测法”。
这一方法的核心是航空“惯导”。课题组提出:“航空‘惯导’,国内无此类装备,国际上也刚刚起步。未知数太多,风险太大!”
“国内没先例,我们为何不尝试?”张先龙设计了一套独具匠心的全新方案,一下子征服了课题组,并很快就通过了专家评审。
国外技术封锁,国内没有资料借鉴,张先龙和有关技术人员一起,历经3年的攻关,成功研制出了我国第一套航空惯导系统,填补了我国武器试验机载测量设备的空白。
借助航空惯导这一重大成果的帮助,国产第一代空舰导弹研制试验顺利进行。
考虑到自己半路“杀”进,又全盘推翻了原定的方案,为了不让辛苦多年的同事们为难,张先龙借口妻子病重,在项目验收的最后阶段,悄然退出了课题组。
不久,项目通过验收,获得军队科技进步二等奖和国家科技进步三等奖,但作为项目的真正奠基者、核心技术掌控人,张先龙却榜上无名。
消息传开,战友们纷纷为张先龙鸣不平,张先龙却付之一笑:“导弹装备部队比什么都重要。”
“靶弹要是误击舰艇,我第一个去坐牢。”
某新型舰空导弹,先后成功地拦截了拖靶、靶机、浮靶等高低空目标。在最后的检验项目——拦截低空飞行的小目标时,海军找不到可以模拟“敌方”的低空飞行靶弹。
研制靶弹是一项十分危险的活儿,外国研制此类靶弹,就曾发生意外:靶弹将试验舰艇击穿,造成不小的伤亡。
有鉴于靶弹的高风险,没有科研单位愿意承担这个项目。
难题面前,张先龙受命研制新型低空靶弹。有人警告他:千万不要接个“烫手山芋”!
张先龙坦言:“靶弹要是误击舰艇,我第一个去坐牢!”他义无反顾:“我不能因为怕坐牢,就停止这项事业!”
研制一型导弹,至少得100多人。张先龙的课题组却不足十人。人手少,时间紧,让张先龙忙得“连洗澡的时间都没有”。
恰在此时,上级组织的高工续评工作开始了。
醉心于靶弹的研制,张先龙填写续任述职表时,只匆匆写了几行字就上交了。就这样,张先龙的“无科研成果、无学术论文、无立功受奖”的“三无”材料摆到考评小组的桌面,不知内情的考评小组决定:取消张先龙高级工程师资格。
屋漏偏逢连夜雨。第一枚靶弹试飞,30秒后,靶弹一头扎进了大海。
第二枚发射,还是30秒,靶弹魂归大海!
第三发,结果依旧!
一时间,风言风语直往耳朵里灌:“张先龙搞点小把戏还行,搞全系统他吃不开!”有人甚至提出让张先龙转业。
吃力不讨好,张先龙感到“骨头都凉透了”!
望着身心憔悴的丈夫,妻子流泪了:“放弃吧!不要难为自己了!”
放弃,张先龙也想过。但最终他还是决定坚持:“靶弹是我的儿子,我看到儿子在向我招手,我放不下!”
重新振作起来的张先龙,就像刚淬过火的刀刃,愈发显得锋利无比,锐不可当。
“嗖!”第四发靶弹成功点火升空,爬高、平飞、直扑新型舰艇。
“成功了!成功了!”发射现场沸腾了,张先龙和课题组紧紧地抱成一团,泣不成声。
新型靶弹填补了国内低空靶弹空白,获军队科技进步一等奖。
“我不习惯‘当官’,我喜欢搞些实实在在的研究。”
学而优则仕,张先龙却是个“另类”。
早在1993年夏,张先龙找到导弹研究所所长,请求辞去研究室主任的职务。
所长大惑不解:“几个室主任中,最老的52岁,就你最年轻,刚42岁……”
张先龙坦言:“我不习惯‘当官’,我喜欢搞些实实在在的研究。”“很多人一当上领导,原来学的技术都丢了,太可惜了!”
张先龙自主研发了某系统,使用十年,依然处于国内领先水平,有关院士看过后赞不绝口,声称“完全有实力冲击军队科技进步一等奖!”
“大奖”在招手,单位领导兴奋不己,主张报奖。
报奖需要准备各类评审材料、参加答辩,张先龙嫌全过程耗时太多,他拒绝报奖:“太浪费时间!有报奖的时间,我可以再搞一个新项目!”
宁静致远。
在这个浮躁的时代,正因为心无旁骛,张先龙才能走得比别人更远。 (蔡年迟 毛敬雄 刘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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