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情回顾】
5月29日中午,在(浙江)金华市区最繁华的街头,一名年轻男子奔跑在马路上,见到他的人这样形容他:短发、削瘦、皮肤白皙,隐私部位没有任何衣物的遮挡,低着头,表情严肃,旁若无人地往前跑。有网友见到后,顺手拍下了照片,发到微博上,随后,被许多人转发。
他为何会在闹市区裸奔?
精神上出了问题、游泳时衣服被人拿走了、赌博输了、大学生毕业裸奔……目击者们纷纷猜测,但谁也说不清楚原因。
昨天下午,新浪博友@喜欢散步的蜗牛发了一条微博:金华曾经的裸奔男,原来是因脑炎发病,小伙子现在在金华市中心医院重症监护室。
下午5点多,记者在病房里见到了这位裸奔男,他叫王钢,今年31岁。
王钢仰躺在床上,睡着了,他脸色苍白,头歪向左边,鼻子里,插着呼吸机。
一位50多岁的妇女,躺在病床前的一张躺椅上,满脸的疲惫。
她是王钢的妈妈,名叫朱春芳,在记者来之前,她刚给儿子翻完一次身。这件事,她每隔两小时就要做一次,已经持续了40多天了。
“医生说他得了脑炎,前天喂他吃东西时,不小心吸进气管,又感染了。”朱阿姨说起话来有气无力,儿子从小没生过什么大病,就是体质比较虚,“没想到这次会得这么严重的病。”
裸奔前一天 他刚从外地回到金华
朱阿姨说,儿子中专毕业后,先后在金华、宁波、义乌等地干过好多份工作,大多与手机维修有关,“他总是说,赚点死工资没花头,要出去做生意,我前前后后把仅有的十几万元积蓄都给了他,可是,他每回都是亏钱。”
“一年到头,他在家里的时间根本没几天,对我挺孝顺,就是脾气有点暴躁。”朱阿姨摸了摸头发,慢慢地回忆起儿子出事前的情景。
朱阿姨清楚地记得,儿子是今天正月十四离开金华的,说是到温州去上班。
5月28日晚上9点多,朱阿姨刚准备睡觉,接到了儿子的电话。
他的声音有些低沉:“妈,我回来了,花了900块钱包车回来的。”
“你大款啊?”朱阿姨说,她一听,当时就急了,“可是他跟我说,钱这种东西,生不带来死不还去。”
朱阿姨一家家境不大好,丈夫12年前就过世了,后来她在一家酒店搞卫生,一个月也就几百块钱的收入。“我跟他说,要节约一些,你现在又没钱,穷都是你自己造成的,家里所有积蓄都是被你折腾没掉的。”
结束这场通话后,母子俩都很不开心。
只是,一直到第二天凌晨两点半,王钢都没有回家。
裸奔当天 他砸了手机,还胡言乱语
5月29日中午12点左右,朱阿姨在厨房炒年糕,听到了两次敲门声,她以为是乞丐,就没开门。
“老娘,开门,我回来了。”直到第三次敲门,王钢才喊出了声音。
进了家门后,他直接跑进了卫生间,“叫我给他拿毛巾,叫他姐夫给他拿衣服,说自己要洗澡。”
刚进去5分钟,王钢就出来了,他光着全身,把手机重重地砸到地上,然后跪倒在地上,“接着,他就开始胡言乱语了,说什么‘我怎么会害我姐呢,她可是我亲姐’、‘老妈你帮过我,我也没有忘记’。”
朱阿姨说话很慢很轻,“接着,他就在房间里跑来跑去,跑着跑着,就冲出了家门。我们在后面追,可刚追到我们住的桃园小区门口,他就不见了。”
“过了三四个小时,他才回来,还是楼下的邻居打电话来的,我们见到他时,他两只脚皮都破了,流了很多血。”朱阿姨边说边比划,她哽咽了,眼睛也湿了,大颗的眼泪从眼眶里流了出来。
“都是我不好,如果那天晚上语气好一点,他也许就不会跑出去了。派出所的人说,是在四牌楼菜场附近发现他的。整整从桃园社区跑到四牌楼啊,那么远。”朱阿姨低下头,捶了捶自己的大腿。
本来懂事的他 后来慢慢变了
我的儿子,1米72的个子,很瘦,才100斤多一点。
在我老公去世前,我们全家就靠他在供销社的那点工资过日子。我还有一个女儿,她经常说,以前只有在爸爸发工资的那天,一家人才能吃上水果和肉。
两个孩子的学费,都是从亲戚那里借来的。
上初中后,王钢越来越调皮,成绩也下滑了,后来读了职高。还好,读的是他喜欢机电专业。从小,他就喜欢这个。小时候,家里数量不多的玩具,洋娃娃、汽车什么的,都被他拆开又装好了。
毕业后,他找了份修手机的工作。很多别人修不好的手机,他都能修好。
爸爸去世后,他变得更懂事了。他说,不想让我太辛苦,说要好好赚钱。2007年以前,他还经常给家里钱。有年夏天,还给家里添了台空调。
可是,后来他就慢慢变了。至于为什么,我和他姐都不知道。他经常和朋友出去玩,每个月挣的钱也花得一分不剩。后来,就开始问我要钱。
〉〉要命的疾病
他患了病毒性脑炎
能否治好很难说
那天裸奔后,家人觉得王钢的精神出了问题,当天晚上,就把他送到了金华市第二医院。
可是,住院到6月6日,“他开始不认识我们了。”
6月10日,王钢被转到金华市中心医院治疗。
很快,医生就下了结论:单疱病毒脑炎,这是一种病毒性脑炎。
中心医院神经内一科的叶医生说,“他之前裸奔,应该就是脑炎发作了。”
“住院后,他经常对我说‘回家’这两个字,虽然断断续续的,可是我听得懂。”朱阿姨说。
她掀开一部分被子,王钢的两条腿露了出来,左腿正在输液,皮肤红红的,比右腿粗了一圈,“都是挂瓶挂的,他的左边身体会抽筋,从脸到腿,抽筋时刚好输着液,时间长了腿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盖好被子,朱阿姨走到儿子跟前,轻轻喊了两声,王钢睁开了双眼,死死盯着母亲。
“虽然他现在不能说话了,可是他意识还是清醒的,我们说什么,他都听得到。”朱阿姨转过身,满脸的泪水,“他很孝顺的,前年他还说要赚很多钱,带我出去旅游的。可是现在……”
晚上6点半左右,王钢的姐姐来了。每天下班后,她都要来给母亲送饭,看看弟弟,“医药费已经花了5万多元,家里的钱已经不多了,之前单位里给弟弟捐了几千元钱。可是,我不想接受别人的捐助,要不然我们太亏欠人家了。”
6点50分左右,叶医生来探视。
王钢得的这种病,是因为病毒直接侵犯脑实质而引起的原发性恼炎。这些病毒,常见的有肠道病毒、单纯胞疹病毒、粘液病毒和其他一些病毒。
“根据病情轻重,会出现抽筋、癫痫、肺部感染、呼吸困难等症状。但王钢得的这个病,发病原因还不清楚。单疱病毒有很多种,但是要判断具体是哪一种,难度很大,”叶医生说,“得了这种病,有些人一两个月就能治好,有些人则不一定。依王钢目前的情况看,很难说。”(见习记者 侯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