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注城管商贩间猫鼠游戏:生存比整洁更紧迫一些(2)
解说:
虽然凳子和小推车被暂扣了,但是晚上11点小美玲一家的麻辣烫小摊儿还是出现在了长沙市的街头,而且就在原地,热闹又重新开始。
董倩:
在朝阳城管支队在执法的过程中有一名11岁的小女孩她全程目睹了整个经过,我们的采访记者也特别注意到了这个小女孩。那么我们不妨听听本台记者谢宝军他怎么说。
(电话报道)
本台记者 谢宝军:
(拍摄)完全是纪实,我们在跟随城管队员夜查的时候偶遇这个小女孩,她抱着那个杆说,叔叔你能不能卜守我的棚子等等。我们就想把各方面的诉求真实表现出来,让人们去看,让人们去了解城管和流动摊贩之间他们各自的纠结、无奈, 真实表现出来,流动摊贩绝大多数是为了生计,但是他们由于不用交房租费、水电费等等其它的,主要是一些买菜、购置原料这样一些成本,没想到他们的这个收入出自他们的口,让我们觉得很意外,比如说干了四五个月也是纯赚三四万,其实就是城管也好,作为一个城市管理者的话,要做到让所有的人满意,就当下是不可能的,他们只能是尽可能去做,城市管理者必须要做到一个努力方向,保障大多数人的利益,然后也尊重少数人的利益。
董倩:
其实在刚才短片里的时候,这位执法的队长胡丹也提到这个小女孩的目光,其实对于执法者来说,城管的执法者来说,在执法的过程中要特别忌惮,特别敬畏这个11岁小女孩纯洁的目光,因为对于她来说,她这个纯净的心灵里面她有一个最基本的判断,就是我的父母是靠勤劳,是靠辛苦的工作去赚钱,一没偷,二没抢,为什么城管要端了我们的摊子?在这个时候城管的执法特别需要智慧,需要一种高超的智慧,更需要将心比心这样一种态度,这是一个非常艰难的时刻,但同时也是一个特别好的时机,因为通过这样一个时候,城管可以通过自己的执法告诉这个小姑娘是非曲直,到底它微妙的界限在哪里。这是小姑娘的注视,同样小姑娘的审视也来自我们的全社会,因为这个城市需要秩序,同样生活在这个城市里的一些居民他需要整洁,需要宁静,需要属于自己的空间,但是不要忽视,生活在这个城市里面还有一群就像在金字塔底端、底层的人群他们需要生存,他们在这个城市里面要的是一个落脚之地,是一个生存之地,那么在这种情况下,城管到底是要关注一方面需要安静的人还是要给这些在这个城市里谋生计的人一条生存之道呢?这个时候需要的是一种沟通,需要找的是一个平衡点。我们平时都说小贩难,其实看了这个短片之后,我们也有一个很深的感觉,就觉得这个城管也非常难。
我们不妨来看看长沙市城管朝阳中队中队长胡丹他怎么说的,就在执法的这个过程中,就是那个小姑娘父母的摊子,“是收还是不收?你收,流动的摊贩对你意见大;你不收,周围的居民群众要骂你,那你就到了一个进退维谷了,风箱里面的老鼠两头受气。”那我们刚才也看到了城管执法的过程,其实在长沙城管执法的过程中他们会遇到各种各样不同情况的小贩,当他们相遇的时候又会发生什么样的情况呢?
字幕提示:2011年10月拍摄画面
解说:
这个地下通道是长沙市芙蓉区与雨花区的交界,更是流动摊贩刘祥武同城管玩地道战的主阵地,通道的东头归芙蓉区朝阳中队管辖,而西头归雨花区侯嘉塘??中队管辖,因为不能跨区域执法,刘祥武就经常穿梭于通道的两头,城管队员也无可奈何。
城管:
请你配合我们的执法行动,你到办公室去配合我们执法行动,这个地方不能乱摆摊的。
流动摊贩 刘祥武:
你是干吗的?
城管:
你看一下,我们是城管朝阳中队的。
刘祥武:
都在这儿打游击,你们上班,我们又不影响你们工作,我们就走,对吧,你们下班,我们搞一下。
解说:
在朝阳中队被扣车摊接受处罚,刘祥武显得很淡定,当记者问起他的收入,他也毫不避讳。
记者:
一个月差不多有这个数(2万)?
刘祥武:
生意好了有,生物不好一万多块钱,随便。
记者:
(生意)不好的时候,一万多块钱,一个月?
刘祥武:
嗯。
记者:
你现在一年干几个月?
刘祥武:
8个月吧。
记者:
剩下那4个月呢?
刘祥武:
打牌,钓鱼。
解说:
对刘祥武来说,这地下通道的小摊是为了更好的生活,但对于流动商贩彭跃进来说,摆摊就是纯粹打发时间。
流动摊贩 彭跃进:
其实根据我的条件,我不需要摆,我的女儿都是在那边几万块钱一月,搞翻译,女儿每年要给我们几万块钱,我们的保险什么都不需要管。
记者:
那您能做点别的事情呢?为什么就偏偏做这个呢?
彭跃进:
有经济收入是其次,混日子啊,没事做啊,做习惯了,做了这么多年了。
解说:
在长沙,这一个个流动的小摊每天都在上演着不同的人生故事,对杨建华来说,他的这个水果摊就是他一家的希望,因为他所有的心血全都是为了上高三的儿子。
记者:
怎么这么暗呀,这么暗啊?
流动摊贩 杨建华:
一个人我就住在这么大的房子,我要是条件好,我不做这个事情不。你看啦,家里仅有的就是这个,我儿子要买电脑我都没买得起。
记者:
这就是杨建华一家三口在这个城市落脚的地方,为了让有田径特长的儿子能接受更好的教育,一家人从湖南湘乡农村来到了长沙。
杨建华:
像我们两个人就赚一点生活费就是供他读书,没办法,知道不,你肯定要维持他读大学嘛,你不可能要他,还是重复我们这个工作嘛。
解说:
天也管,地也管,城管,苦也罢,累也罢,干吧。这是胡丹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可是管了这么多事,城管在市民眼里又是怎样的印象呢?
长沙市城管朝阳中队副中队长 王涛:
如果你要我介绍你是干嘛的,我可以这样介绍我是在朝阳街道我是公务员,他就会感觉这个不错。具体一点,城管队。噢。你说如果是你跟别人介绍你的职业的时候,然后别人一个这么大的转变,你的心情是怎么样的?
解说:
35岁的王涛干城管已经11年,爱吃水果的他在穿上城管制服后竟然连水果都不吃了。
王涛:
我提个水果,没有人认为我是买的,你看,他们城管收了东西又往自己家里提。因为我都已经不认为这是一个生活必需品了,有时候我有口腔溃疡怎么办?吃维生素B2。
解说:
王涛说,自己穿上这个制服并没有职业自豪感。
王涛:
我们干的是最脏最累的活,然后又最不讨好,然后又很多、很杂,所以他们在说什么东西越洗越脏,水是越洗越脏,什么东西越擦越脏,是抹布,等于说是我们真的是擦亮了城市,反倒自己是风箱里的老鼠里外都不是人了。
董倩:
从外面很多人看城管,觉得他们既招人恨,又招人骂,还招人烦,但是通过我们记者的采访,当我们走进城管他们的工作,走进他们的内心,你会发现他们干了很辛苦的活儿,但是换来的是委屈。那为什么辛苦之后还没有得到人们的认可呢?这里面恐怕问题就大了。套用一个国际政治上常用的词汇,叫“硬实力、软实力和巧实力”,我们不妨把它套用成城管在日常的这种执法过程中应当做到,不应该做的是硬执法,而应当做的是软执法和巧执法。要知道,城管面对的并不是公安人员面对的这个违法犯罪分子,他们面对的就是最普通的人,而且是生活在这个社会底层的人,他们来这个城市就想找一个落脚之地,就是想给自己找一条生路,在这种情况下到底应该用一种什么样的方式对他们进行执法?
北京城管宋志刚曾经写过一本书叫《城管来了》,其中有这么一句话,他说,自从人类社会有了这个剩余的产品就有了交换,那么这种交换是不会因为城管的存在而消失的。他觉得,现在的城市管理要从理念和思路上去改善。那有人就会说了,既然这个城市离不开这些小贩,那不妨把这些小贩就放到固定的地方进行这种规范化的管理不就可以了吗?但事实有这么简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