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
2008年1月26日,深圳罗湖区渔民村,雨。铜质的浮雕上,邓小平站在村民中间。
那是1984年1月25日。
24年过去了,“渔民村”现在早已除却它所代表的生产、生活方式的意义,而被视为深圳改革开放以来变化翻天覆地的一个缩影。
村子300米的长廊里,20幅青铜浮雕纪录了渔民村从“水草寮棚”、“海上飘零”到“翻身解放”、“春到渔村”的曲折历史。
“主要是为了纪念邓小平同志。”渔民村前村长邓志标这样介绍此项工程的创意。
曾是“水流柴”
听渔民村里的老人讲,解放前,这里甚至没有村子。
“早年来这里定居的,大多都是‘水流柴’。”邓志标告诉记者。
水流柴,指的是以前那些在水上生活漂流不上岸的人家。他们一家一船,船既是家也是生产工具。
解放后,这一地段所属的附城公社,接纳了他们。可他们不懂种地,还是连年歉收,仍以打鱼为生。
渔民村的名字由此而来。
在上世纪50年代,一米多高的围墙建起,将村民与深圳河分隔开来。
河的对岸,便是香港。建围墙的目的,是为了防止村民偷渡。
记者从宝安区档案馆了解到,仅从1957到1979年,有5万人越过深圳河逃往香港。即使在1979年3月5日,宝安县改为深圳市(地级)后,是年夏天,仍然刮起外逃风。
广东省委前副秘书长陈开枝早年曾去珠海斗门一带调研,“在深圳罗湖,很多人夜里偷偷躲在山上,等到巡逻队交接班时,就冲过去。”
春到渔村
1979年,渔民村遭受厄运。全县蚝田遭受病灾,渔民村是重灾区。
“吃饭都成了问题。”邓志标回忆。
1980年8月26日,村民的贫穷终于有了一个尽头。中央决定,将深圳列为四个新的经济特区之一。
渔民村得天时,占地利,它首先受益于土地收入。
1979年,当7家香港工厂在渔民村投产时,厂房租金流入村民口袋。
邓志标说,当时渔民利用两条货船开始跑运输,到中山、东莞贩运水泥、钢材到深圳贩卖,有了启动资金后,又买了汽车参与陆上的运输生意。而这在当时中国内地,会因“投机倒把”而获罪。
再后来,见运输车辆奇缺,脑瓜子灵活的渔村人到香港买二手货运汽车,稍加维修后再予以转卖。
就这样,短短一年里,全村30余户村民,家家都成了万元户。
到了1981年,这里已经被认为是中国最富的村庄了———正是这一名声,吸引了邓小平于1984年前来视察。
浮雕“春到渔村”讲述的就是这段历史。
当小平在那个早春的清晨来到渔民村,看到的是一排排别墅式住宅。当时盛传,村民人均收入已超过了他这个国家领导人。
村民的恐慌
“当时有人担心中央的政策会变,便问小平同志。”邓志标说。
村民的疑问,并不是没有道理。
“改革从一开始,就存在很大争议,包括高层。争议就在于广东是否变成资本主义了。”陈开枝回忆道。
邓小平的第一次南巡,就是在这样的语境中进行的。
“小平说,肯定会变,但只能越变越好。他的回答让我们吃了定心丸。”邓志标指着浮雕上的邓小平说。
但是,渔民村对于“变政策”的恐慌还是没有停止,尤其是到了1990年前后。
邓志标现在遗憾的是,邓小平第二次南巡时,自己没有见到他。
“只记得,那些天一直很紧张,怕好不容易得来的日子眨眼就没了。”
邓志标是从村委会的收音机里得知邓小平去世的消息的。
“我们本是水上人家,当时感觉就像我们的船没了舵手。”邓志标说。
从“城中村”到新社区
1997年的那段时间里,整个深圳市的发展速度,已经超过了渔民村。当年漂亮的小楼已显落伍。
小平二次南巡之后,深圳进行农村城市化改造,渔民村逐步成为“城中村”,由此也带来了一系列与现代都市不相适应的问题。2000年,罗湖区把渔民村的旧村改造写进政府报告,决定把旧村拆掉,重建一新型社区。
4年后,渔民新村建成12栋住宅楼,每三户分得1幢,他们自己住在单元楼的高层,将较低的楼层统一出租。
每户村民每月可得2.5万元的租金。
现在,在渔民新村里,有图书馆、健身区、停车场———这一切,和邓小平一起,都记录于浮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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