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和“神偷”成了“兄弟”

　　23岁民警办案时认识了少年窃贼，并把他接回家，收留了他。

　　昨上午，万盛区汽车站。一名卖报的少年站在人群中，显得有些瘦小。他斜挎着帆布包，手里捧着一摞报纸：“叔叔，买份晚报吧！”怯怯地叫卖着。

　　中午12时，一辆警车路过，一名民警从车上下来，走到少年身边：“今天卖得怎么样？”少年苦着脸，情绪低落：“只有20份。”“没关系，先跟我回所里吃饭。”男孩将报纸托放在车站保安那里，上了警车离开。

　　卖报少年叫李建虹(化名)，孤儿，5天前刚满15岁，虽然小小年纪，但他在万盛区盗窃人员中早已赢得“神偷”的外号。两年时间，李建虹单独或伙同他人，在万盛城区作案近300起。

　　来接他的是办案顺路经过的万盛区东林派出所民警刘海，今年23岁，从警校毕业不到1年。两人非亲非故，因办案认识不超过半个月，李建虹被刘海接回家收留，两人成了“兄弟”。

　　刘海清晰地记得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情景。

　　3月28日晚，刘海和同事张静在派出所值夜班。晚上11时许，两名14岁上下的流浪少年因涉嫌盗割电缆线，被扭送到派出所。

　　刘海对两少年进行询问。灯光下，刘海看见两个如同乞丐一样的半大孩子灰头土脸地蜷缩在值班室角落，衣衫褴褛，散发着阵阵恶臭。刘海先对着其中年龄较大的少年进行询问：“姓名？”“李建虹。”“住址？”“街上！”

　　“你的父母呢，他们叫什么名字？”“他们遭你杀死了！”少年叛逆的回答让初入警界的刘海有些吃惊。仔细看，少年眼里包着泪水，心里似乎有无尽的委屈。同事张静闻声过来，认出了少年：“他是长期在城区各个派出所‘报到’的惯偷，是个被父母抛弃的孤儿。”

　　随后，比李建虹小1岁的蔡某被父母领走，李建虹却无处可去。得知李建虹一天都没吃东西后，刘海立即出门给他端来一碗面。不到5分钟，面汤都没有剩下一滴。

　　“神偷”是派出所“常客”

　　他与一帮流浪少年四处盗窃，每月被抓进派出所少则两三次，多则八九次。

　　进一步询问，刘海得知，李建虹从小被父母抛弃，被万盛区建设村捡破烂的婆婆何芝秀收养。何婆婆现已76岁，无力再供养李建虹。于是，他只读到小学五年级便辍学。

　　两年前，一场意外的大火烧掉了何婆婆仅有的一间瓦房，此后，李建虹不愿再回破败的家，就在街头流浪。困了，他就睡在路边或是桥洞里，饿了，就去偷盗。他每月多则被派出所抓到八九次，少则两三次，成了万盛、万东、东林、桃子4个派出所的“常客”。因为年龄不到处罚标准，又是孤儿，李建虹因此在各个派出所出了又进，进了又出。

　　对自己过去两年的偷盗经历，李建虹对记者毫不隐瞒。“为了生存，什么来钱快，我们就偷什么，但更多的是偷吃的。”

　　李建虹说，有一次，饿了一天，实在不行了，他和几个流浪少年跑进一家大型超市里偷吃的。在卤肉摊前，几个孩子分工合作，两人去引开营业员注意，李建虹趁机将一把卤肉藏于怀中。

　　有时，李建虹们也偷酒。13岁那年，他和几个流浪少年在深夜将一家门市撬开，偷出两件啤酒，然后以每瓶1.5元卖掉。“有一次，我们偷了一箱劲酒，我很好奇，就喝完了一瓶，结果走起路来歪歪倒倒的，四周都在旋转，我才第一次知道喝醉了是什么感觉。”

　　李建虹告诉记者，他曾想去帮饭馆洗碗，找份正式工作，但没人要他；因为没有固定收入，他只能偷盗，“几乎每3天就要行动一次，找饭钱。”

　　因为个子小，身手灵活，流浪少年们更多的是翻窗入室盗窃。由于成功率高，李建虹很快在同伴中赢得“神偷”的外号，长期和他一起偷盗的蔡某则获得“小飞侠”的外号。

　　东林派出所副所长瞿光涛介绍，李建虹所在的流浪少年偷盗团伙共有五六个孩子，全部未成年，都是孤儿或来自单亲家庭。2006年以前，他们被当地一名20多岁的男子控制，在其引诱培训下走上犯罪道路。2006年，该男子被判刑入狱，流浪少年们为了生存，仍然纠集在一起流窜盗窃。

　　万盛派出所是李建虹们“报到”最多的地方，李建虹可以随口说出许多民警的名字。民警李勇说，李建虹和“小飞侠”是所里挂了号的惯偷，此前几乎每个月要来派出所“报到”五六次。

　　李勇从电脑里调出一张李建虹的作案清单，仅2006年7月、8月、9月，李建虹在万盛派出所辖区参与的偷盗案件就有22件。

　　李勇说：“这些孩子无人管教，年纪又小，实在可怜。”有时候，民警们在街头看见这几个孩子，为防止他们为了饭钱去盗窃，就将他们带回派出所，安排他们洗车，然后管饭。

　　在万盛区，有个被盗窃人员称为“神偷”的孤儿。为了生存，他同一帮流浪少年纠集在一起，两年内盗窃近300次，成为派出所的“常客”。

　　当地派出所一名刚从警校毕业的民警收留了他，并帮他找到一份卖报的工作。

　　烛光下，有泪花在李建虹眼中闪烁。他说：“我要做一个好人。”

　　见李建虹无依无靠，身世可怜，3月28日晚，刘海将李建虹带回自己租住的亲戚家，帮他洗掉身上的污垢，又用足光粉除去他的脚气，还为他买来新衣裤和鞋子换上。

　　第二天，刘海突然萌生一个想法：“反正我也刚毕业，没有拖累，不如将孩子收留在身边，给他力所能及的帮助，让他走正道。”刘海将这个想法告诉了李建虹：“你想不想不去偷，跟着我，我给你找工作，让你有饭吃，不再睡马路？”看着刘海一身警服，孩子信任地点了点头。

　　为什么要帮助一个素不相识的惯偷？刘海说：“我出身农家，小时候吃过很多苦，非常理解李建虹的处境，想帮他改变环境，重新开始。”

　　为了教会李建虹自食其力，走上正道，刘海决定让孩子去卖报。吃完早饭后，刘海就让他跟着自已一起出门，去街上批发来报纸，然后到万盛区汽车站卖报。刘海同时把来回的路费给足，让他中午回东林派出所和大家一起吃午饭。晚上，刘海会为他记下当天的收入情况，并将卖报的利润存在一起，“如果哪天他想用钱了，我会全部给他。”“虽然第一天只赚到十几块钱，李建虹还是特别高兴。因为，这是他用自己的劳动挣到的第一笔钱。”

　　除了给李建虹找到谋生的手段，刘海还决定加强他的文化学习和道德教育。“李建虹社会知识非常丰富，虽然只有15岁，但懂得许多同龄孩子不懂的东西。”每天晚上，刘海都会在家里和李建虹谈心，讲人生道理，直到晚上10时孩子上床睡觉。

　　有时，刘海担心李建虹不能脱离以前的圈子，白天就会抽空去观察孩子卖报的情况：“孩子还听话，已经不与以前的同伙联系，就是有些要面子，卖报时放不开，喊的声音比较低。”

　　4月2日，是李建虹15岁的生日。东林派出所领导大清早就到蛋糕店为他订做了一个生日蛋糕。

　　中午下班后，民警们开车将正在街上卖报的李建虹接到派出所。当他走进派出所会议室，大家一起唱起了生日快乐歌。

　　李建虹在大家的祝福声中接过了人生中第一个生日蛋糕，烛光在泪花中闪烁。“感谢警察叔叔的教育和帮助，我一定会好好做人。”谈到未来的理想，李建虹告诉记者：“我有前科，不能当警察，至于干什么，还没想清楚，但肯定要做一个好人。”

　　目前，东林派出所正积极想办法解决李建虹15年来未入户的户口问题，并与万盛区民政局联系，对他进行救助，争取让他重返学校。（梁斌 范永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