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瞭望》：美国经济面临三大挑战

　　2011年的美国经济，仅能温和缓步复苏，面临政策缩放两难、金融风险集中以及国际博弈深化等挑战

　　2010年，全球经济在“新常态”中运行，美国等发达经济体复苏不力，而新兴经济体的增长十分强劲，全球增长的重心向新兴经济体倾斜。2010年处在“准通缩”状态的美国经济，2011年能否实现更加有力的复苏?笔者认为，2011年的美国经济仍然难以快速增长，仅能温和缓步复苏，面临政策缩放两难、金融风险集中以及国际博弈深化等挑战。

　　2010年的美国经济是准通缩格局。虽然第三季度经济同比增长达到了3.2%，但全年整体仍将低于3%，处于相对低速的增长区间。更重要的是，美国物价水平保持在较低水平，1～11月同比平均略高于1.1%，环比仅微幅增长，第二季度物价环比甚至陷入负增长。较低的增长速度和低迷的物价水平引发了对美国经济通缩的担忧。

　　2011年美国经济复苏前景相对向好，但仍是复苏力度较低的年份。美联储日前表示美国经济正持续改善，美商务部公布的2010年11月份工厂订单指数超过预期，美国十大领先指标综合指数也创2008年来的新高。但是，增长速度仍将是温和的，美联储相对乐观地认为2011年将增长3%以上，高盛也上调增长预测0.7个百分点至2.7%;而IMF谨慎认为只能增长2.3%，蒙代尔甚至认为不会超过2%。

　　实体经济的结构性分析仅支持美国的温和复苏，预计经济复苏整体加速要到2012年。美国最大的增长动力消费仍处在较低水平，消费信贷以及信贷总额净值的增长处在低位，消费信贷同比甚至是5%的负增长。投资方面，虽然设备投资有所起色，但是房地产、基建投资等低迷。出口虽有所复苏，但消费主导的模式使得出口难以担当大任。从产业结构看，美国主导产业中的金融、地产、汽车等尚未实质复苏，只有信息产业发展相对较好。特别是房地产行业仍然处在调整的底部，房地产市场仍是美国经济“无法承受之重”。

　　去杠杆成为美国在金融危机爆发后的首要行为选择。金融危机之后，随着资产方的恶化，不管是公共部门还是私人部门，都毫无选择地进入一个去杠杆过程，也是就资产负债表的整固。去杠杆的方式主要有两种：一是增加资本金，二是减少风险资产。在金融局势紧张和经济衰退阶段，最可能的行为是减少风险资产或负债，对于政府而言就是减少财政赤字，对于私人部门就是出售风险资产。

　　去杠杆在2011年仍将持续。对于美国政府而言，2011年可能是财政赤字和公共债务水平再创新高的年份，去杠杆的压力将十分巨大，高达10%的赤字率和接近90%的公共债务水平甚至可能引发美国主权信用风险。金融部门资产负债表整固仍将持续，大致仍有1万亿美元的问题资产需要处置，金融机构的盈利水平仍没有实质性恢复。家庭部门方面，由于就业困难和资产价格(特别是房地产)没有复苏，家庭将会继续降低负债水平，2011年消费信贷可能难以迅速扭转负增长的局面。

　　在此背景下，2011年的美国经济将面临内外三大挑战。

　　一是宏观政策面临缩放两难。金融危机之后，经济增长和就业的压力骤升，美国政府持续实行扩张性的财政政策和宽松的货币政策。财政政策方面，2010年12月中旬国会通过了总额为8580亿美元的减税方案，将布什任期的全面减税政策延长两年。此前，2010年11月初，美联储宣布实行第二轮量化宽松政策，在2011年中期前购买6000亿美元的中长期国债。虽然，美国金融救援和经济复苏的刺激政策是史无前例的，但从增长和就业的现实看，并没有取得预期效果，刺激政策的边际效用正逐步递减。更重要的是，政策的负面作用开始显现，比如减税政策将恶化美国政府的资产负债表，财政赤字将进一步上升，债务问题是“达摩克利斯之剑”，可能引发美国主权信用风险。

　　二是美联储成为最大“地主”，政策退出或引发实质性冲击。当二次量化宽松完成之时，近3万亿美元的资产将使美联储成为美国金融行业的“地主”，同时也将分散的金融风险集于一身。零利率和定量宽松并没有明显拉升物价水平，货币供应可能部分被“窖藏”起来，美国或进入一个流动性陷阱。美联储将成为美国金融体系中最大的自我博弈者：必须为经济增长和解决就业问题继续采取宽松的货币政策，包括量化宽松政策;需要防范过度放松的政策带来负面冲击，特别是窖藏货币的发威及其带来的潜在的巨大通货膨胀压力;在政策退出之时，由于其可能的资产变现造成对金融市场的巨大冲击，引发金融风险。

　　三是美国面临的国际博弈将深化。从美国目前的失衡状况以及再平衡的路径看，持续宽松以及弱美元是美国一个非常重要的政策选择。但是，美国经常项目逆差和低水平的储蓄率可能难以有效改善，美国仍然是全球经济失衡的主要责任方。同时，美联储过度宽松政策导致的过剩流动性具有极大的外溢效应，将推高大宗商品、原油和粮食价格，引发外围国家的资本冲击和通胀压力，甚至会影响发展中国家的发展与稳定。欧盟在美国实行二次量化宽松政策时就指责美国此举是“不负责任的”。宽松政策及弱美元使得外围国家被迫承担升值的压力，欧元、日元、澳元以及新兴经济体货币都面临升值压力，并引发这些国家的强烈不满。美国强硬的出口促进政策、不负责任的货币政策以及恶意忽视的汇率政策将面临外围国家的指责。□

　　《瞭望》新闻周刊 郑联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