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小旅馆捱了3天,啃了9餐大饼馒头,天津那家照相馆负责人是一名老头,很不情愿地出来见我。他说,这架老相机是从英国老板那里买来的,随便把它摆到哪个相机堆里,都可以做老大,硬要我拿3万元来才出手。”
高继生死磨硬缠:“我只带来2万元,你们与其库存积灰尘,不如给了我识货的买去,让它也有个好归宿。”
最终,老头松口了,现金成交,钱货两讫。
2009年11月29日,在中国第十三届国际摄影艺术展“中外相机精品展”上,一位英国摄影家看到了高继生那台1850年产的Ross相机后,眼睛放光:“高先生啊,有了这台老相机,你就是富翁了……”
高继生后来查阅了欧洲老相机交易资料才知道,一架年代和历史价值远远低于自家的Ross湿板相机,2006年拍卖的价格相当于600多万元人民币。
除了这台Ross湿板相机,高继生还有一台无价之宝。
1843年,浙江宁波张海神庙旁边的手工业作坊生产的隆茂号镜箱式相机,静静地套在一角的玻璃罩内。几年前,高继生去宁波红木旧货市场偶然淘到。目前,属世界级孤品。“没有价格。”高继生自豪地说。
老人生活节俭,惟独对相机大手大脚
手里拥有的一架老相机,就能价抵一座豪宅。但高继生从来都不会卖掉它们,他宁愿过着清贫而艰难的日子,在永和坊独自支撑这间民办照相机收藏馆。
在收藏馆内,你看不到讲解员、清洁工甚至保安,这些,高继生都一人兼了。
老人平时很节俭,午饭都是从家里带的,一点米饭和两个菜,中午的时候放电饭煲里热一下就凑合吃了。高继生戏称自己是冷饭馆长。
不但吃是这样,老人的穿着也很随意,就连洗手用的水,都用塑料脸盆接着,细细地用。他说,能过得去就行了。
每天,老人都会把老相机的历史文化内涵一一写成文字稿,然后生硬地在笔记本电脑上敲打出来。
每天下午3点闭馆后,老人都会乘坐151路公交车回家。若没有客人,他连一盏灯都舍不得开。
若有远客造访,高继生便奉上矿泉水,清水清谈。
夏天,收藏馆内只有一台电扇咿咿呀呀地转。“我这里算是商业用电,一个月下来,很贵的。”所以,高继生没在馆内装空调。
即使如此节省,要正常运转收藏馆,日常的开销也大得惊人,差不多每年要开销10多万元,因为相机是要经常维护的,这些费用大部分靠儿子高峻岭掏钱补贴。
“我的积蓄已经接近没有,每个月退休金1000多元仅够自己生活所用。”高继生说。
高继生从60岁以后,就希望给收藏馆找一个安定的栖身之地。
“从1993年开馆到现在,收藏馆从家里移到文晖路旧货市场,然后到绍兴路旧货市场……已搬了9次家。最后拱墅区政府在永和坊底层给我找到了现在的栖身地。”虽然老高不是非常满意,这房子潮湿、阴暗,而且门口几乎没有人流,但这已经很不容易了。
“这是过渡房,没有指路牌,一次有一位外国相机专家整整找了一天,在太阳快要落山时,找到了这里。”高继生指着房内西侧楼板上的污水印说,以前几根污水管漏水,之后虽然已经修好,但这些都似乎是一种信号,时刻提醒着老人要为心爱的相机重找合适的安身之处。
现在,南京抛来了这个“红绣球”,高继生虽也心动,但高家也分成了两派意见。老伴和儿子高峻岭坚持投赞成票,理由来自现实的经济压力。
目前,儿子高峻岭作为一家公司的无形资产评估师,虽然年收入20多万,但儿媳专职在家带孙子,没有收入,一家五口人的吃喝基本上要靠儿子的收入,而且收藏馆里的相机要经常维护,各项养馆费用又要从儿子口袋里掏走10多万元,高峻岭也实在心有余而力不足。
“我还有一个儿子要养。”高峻岭告诉老爸,“你的收藏馆再免费开下去,我真的爱莫能助。”
学外贸出身的媳妇投了反对票。“这批照相机具有重要的历史价值和文物价值,这些东西是公公坚持了一辈子的事,如果去了南京,杭州就再也没有这样一个收藏馆了,很多人想看也看不到了。”
高继生举棋不定。他说,3月底,他们将赶赴南京那家学院再去看一看。
昨晚,高继生再三嘱咐记者:“如果要走,我们就悄悄地走吧,你不要写我们要去南京了……”
“说心里话,我是不愿意离开杭州的。收藏馆就是我的另一个儿子,今年5月马上要建馆18周年了。我把它养到18岁,给人家南京做上门女婿,你说我这个当父亲的心里是什么滋味?”面对现实,高继生很无奈,“人生七十古来稀,对于收藏馆的未来和出路,我觉得既无奈又无力,但我会尽力坚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