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剧"大导"林兆华自称"无齿之人" 呼濮存昕"濮哥"

　　随着“林兆华戏剧邀请展”压轴之作《说客》在首都剧场落幕，74岁的“大导”林兆华的新作以更加自由、从容、凝练和幽默的风格赢得满堂喝彩。濮存昕和高亚麟扮演的孔子的弟子子贡和子路在舞台上大嚼大饼卷大葱，让观众们在剧场里哄然大笑；没有任何道具布景，仅靠几块绸布就表现刀光剑影、兵荒马乱的舞台处理更是令人惊叹。剧终谢幕，观众起立，长时间鼓掌。是时候让一向低调的大导说点什么了。

　　然而，采访林兆华并不是件容易的事。他不喜在众人面前讲话，更不愿意回答陌生人的提问，对待他不熟悉的媒体，他要不然什么都懒得说，要不然说出的话像抬杠。然而对待他熟悉喜欢的记者，他则是截然不同的高度热情，甚至能抛下众人，从主席台上直接溜到记者席里，拍肩搭背的和你打招呼。他依然拒绝一本正经的采访，说：“你们总问我我不爱说的，我爱说的你们又不问”。好吧，那就问点林兆华爱说的。

　　我不先锋也没有任何“主义”

　　74岁的林兆华在话剧界被称为“大导”。早在上世纪八十年代他就执导了令所有人目瞪口呆的中国当代首部小剧场话剧《绝对信号》，被世人毫无争议地定位为特立独行的导演——那个时候还不流行“先锋”这个词。直到今天,已年过古稀，林兆华的作品始终保持着先锋性、独特性和超前性。《哈姆雷特》、《浮士德》、《鸟人》、《樱桃园》、《理查三世》、《厕所》、《赵氏孤儿》……每一部都非同凡响，引起热议。但当有人叫他“先锋导演”时，林兆华却坚定地摇头：“我一直努力做现代戏剧，但我骨子里是传统的。我不先锋。”

　　作为以现实主义为传统的北京人艺最著名的导演之一，为北京人艺排演了《茶馆》、《北京人》、《狗儿爷涅槃》、《阮玲玉》、《白鹿原》等作品,林兆华不愿被贴上“先锋”的标签，也不认可“现实主义”的说法。他说：“我喜欢现代题材，尤其是当代题材。但我没有任何‘主义’。我排一出戏就是排一出戏，这出戏表达的和下一出表达的一定不同。不同的演员，出来的东西也不一样。我得用多少‘主义’才能涵盖这些不确定的东西？”

　　不局限自己，即便是莎士比亚、易卜生的经典剧目，林兆华也拿来为我所用，“戏剧就应该反映当代人的心理、困惑。莎士比亚写的是他那个时代的现代作品，曹禺的《雷雨》、《日出》也是。只有把当代人的内心展现出来了，这样的作品才能留存于世。”

　　我的表演梦“濮哥”帮我实现了

　　面对当代舞台艺术受到影视文化冲击、严肃艺术被娱乐消费侵蚀的现状，戏剧艺术到底靠什么吸引观众走进剧场呢？对此林兆华不假思索：“看表演。跟戏曲差不多。话剧舞台上的表演不是模仿也不是塑造，是天性的表达。早年我就提倡‘没有表演的表演，没有导演的导演，不像戏剧的戏剧’该多好！我所谓的探索就在这里，尤其最近几年更加明确。你们看濮存昕，我真的要好好感谢他。我对表演的所有追求，他都帮我实现了。我和他都很喜欢《建筑大师》，这部戏真的很难演，全篇都是建筑大师个人意识的流动，濮存昕就能做到。他能撕裂胸膛，让观众看到他的内心。但是他又能把控，掌握这种情绪和状态。实在是太难得了。这些所谓的表演技巧是在学校里学习不来的，它需要天赋、经验积累和自己的摸索。濮存昕到了今天这个地位，还一直不断摸索。我真的很佩服他。”当着众人的面，七十多岁的林兆华直呼五十多岁的濮存昕为“濮哥”，并且极真诚地说“谢谢！”

　　用Iphone的“无齿”之人

　　此次《说客》由林兆华和易立明共同执导。空旷简洁的舞台上没有任何道具布景。在林兆华和易立明心中，这是一种境界，禅的境界。空也是极大的丰富，当然，它需要演员用表演把它填满。 “中国传统戏曲美学就有这样的传统：什么都是空的，但是什么都有，从心理空间到物质空间。我只是在继承而已，顺道从禅学中偷来点思想，现学现卖。而现在太多舞台艺术，包括戏曲舞美，都在营造充满的物质空间。”

　　在那些和林兆华一起拍戏的80后、90后小演员眼中，林兆华是个可爱的老头儿。每天穿着迷彩羽绒背心、手捧大茶缸，在排练场时坐时卧、时笑时怒，不说戏的时候就拿着Iphone(苹果手机)打电话、发微博。不爱说假话、不爱敷衍人，爱喝茶爱抽烟，也爱笑。笑的时候露出光秃的牙床，像个仙儿，又像个孩童。林兆华自己却说：“我刚拔了牙，现在是无齿之人。”

　　很多人都不知道，此次“林兆华戏剧邀请展”有个没有大肆宣扬的主题“悖谬的世界”，这可能既是邀请展七部截然不同的作品一以贯之的主题，也是林兆华的世界观。不知道他的这种理念还会不会继续下去，就像不知道明年是否还会继续举办邀请展。林兆华回答得很痛快：“有戏就办，没戏拉倒。”说得轻描淡写，脚步却大步向前。邀请展举办的同时，永远不会落伍的林兆华还在进行着和网络的合作，在网络写手中征集现实题材剧本。林兆华称它为“当代的三言二拍”。(记者 王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