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澜画像
记者 蒋太旭
近日，湖北襄樊的肖平先生与本报取得联系，向记者披露了其外公王安澜将军在武昌起义后，劝说黎元洪归顺革命军的细节。
以秀才身份在新军马队当差，成为黎元洪心腹
“我外祖父王安澜曾任清军二十一混成协执事官，辛亥革命爆发后，他追随黎元洪进入起义军军政府。黎元洪对外公有知遇之恩，并将外公视为心腹。”
根据肖先生的讲述，王安澜生于湖北枣阳王应麟村，祖籍黄陂王家大湾上湾村。王安澜3岁时其父病故，幼时家贫。族人见其笃志好学，将其送进王氏祠堂，靠族产供其在私塾读书。
“外公中过秀才，书法尤为出众。他个子不高，崇文尚武。由于家中贫穷，无力深造，学成即在家乡教书。”61岁的肖平虽没见过外公，但他从小听母亲及长辈、亲友讲述外公轶事，甚感钦佩。
晚清，私塾先生地位低下，有十儒九丐之说。由于时常遭到富人奚落，23岁的王安澜弃文从军，以秀才身份入伍，被分到武昌新军马队当差。当时马队管带为黎元洪。
“外公虽然身材不高，但有武术功底，且为人机灵，学识优异，又写得一手漂亮的蝇头小楷，入伍时第一次命题作文，便被黎元洪发现，后又认做黄陂老乡，深得黎元洪赏识和信任。以后黎元洪先后担任统带、统领、统制，一直将外公带在身边，视为心腹，并送他到陆军将校讲习所参谋班学习深造，毕业后升为二十一混成协执事官。”
带领黎元洪躲进参谋家中，多方劝其归顺革命军
“以往人们总是戏称黎元洪为‘床下都督’，起义枪声响起后他吓得躲在床底下，是被革命者用枪逼迫他担任了起义领袖。历史真相并非如此。”肖平听母亲讲，1911年10月10日晚，武昌新军发难，首义成功。
次日凌晨二时左右，黎元洪与王安澜尚在陆军四十一标，离开时黎元洪对官兵讲：大家各自回营，革命军来了不要开枪，以好言相劝，如打炮来，或进营房，或蔬散隐蔽，否则听凭自便，我也无法对你们负责。
随后王安澜带黎元洪躲进黄土坡刘文吉参谋家中。在刘家王安澜对黎元洪说：“统领不必多虑，我和刘参谋两人总可为统领出力，暂时隐蔽这里，可无意外。”并说：“这次事变，革命党人计划周密，工程八营首先占领楚望台军械所，看来，革命党人一时得手，也未可知”。黎元洪说：“言之有理，我们不可和革命党人作对，以保持中立为上等”。
关于黎元洪决定参加革命军的细节，《黎元洪家族》一书有记载：
11日上午，起义军将领到刘文吉家中找到黎元洪，请黎元洪出山，王安澜和黎元洪一起离开刘家，先到楚望台见到革命军临时总指挥吴兆麟，又一起到咨议局开会。革命军推举黎元洪为起义军政府都督，黎不答应，当天不进饮食。
王安澜见这样长时间下去不是办法，即向革命同志报告：“黎元洪已两天不进饮食，亦不与人说话，好像新娘子一样，要快点想办法”。吴兆麟托王安澜劝说黎元洪，王安澜即多方劝请黎元洪归顺革命军，认为于国于民于家于统领个人，早日就任都督终为大计。黎元洪10月13日下午在军政府表示：成败利钝、生死以之，剪掉辫子。
根据以上记载，王安澜对黎元洪转向革命起到了积极作用。黎元洪就任起义军都督职后，王安澜随其参加军政府军事工作。
担任战时兵站司令
曾设指挥部于归元寺
肖平先生还向记者提供了一张历史照片：黄兴、王安澜、李书城等合影。这张珍贵的历史照片于首义后不久摄于武昌。
阳夏战争期间，王安澜一直战斗在前线。特别在汉口争夺战中，由于前线总指挥张景良通敌渎职被杀，炮队协统姜明经不愿就任总指挥之职，总司令黄兴尚未到任，王安澜受命在前线代理总指挥。
“1911年11月3日，革命军委任黄兴为战时总司令，外公被委任兵站司令，在汉阳归元寺设总粮站。”肖平说，当时外公就住在归元寺藏经阁，归元寺方丈云岩长老主动率众腾空殿堂，用来储存粮草、军械、弹药等物资。
汉阳保卫战中王安澜多方运筹，保证了军需供应。11月26日，清军逼进汉阳，当年防卫汉阳的民军仅13000余人，不论人数还是装备均弱于袁世凯差遣的清军。事态危急，云岩长老率一众僧人成立“和尚大队”参加王安澜之奋勇军开赴前线作战。
汉阳失守后，清军大炮自龟山向武昌城内轰击，都督府亦遭炮击，黎元洪避走王家店。
武昌已成危城，王安澜受命以兵站司令身份召集汉阳战役散失的民军3864人组成奋勇军，寻机收复汉阳。11月29日，清军炮队与民军火炮互相射击，江面交通断绝，在此紧要关头，战时总司令部在洪山宝通寺改组成立，王安澜亲自率部守卫总部。
“有一天，外祖父遇到两名十来岁的童子军，背着刀枪到司令部报名，表示愿与武昌共存亡。外祖父见此很是感动，立向官兵宣扬两小孩的英雄气概，同时函告孙武部长，立下誓言，奋勇军和河南义勇军愿赴前线，与敌决一死战。”
12月8日，军政府任命王安澜为总预备队司令官，负责武昌城的防御。
肖平说，“照片中，外祖父紧挨总司令黄兴并肩而坐，这说明外祖父在军中的实际地位比较高。”（记者 蒋太旭）
“兵败隐居，
我就落了这个千金”
“小时候，我记得家里有一张外公的戎装照，佩戴中将军衔，挎着战刀，非常威武。遗憾的是，照片在“文革”中被烧毁了。”王安澜1922年夏天在汉口病逝，时年46岁。这张照片是外公留给肖平的唯一印象。
肖先生的母亲叫王筠淑，于1920年出生在汉口，抗战时于湖北第五师范学校毕业后，在宋庆龄领导下的流浪儿童收容站工作，新中国成立后定居襄樊，任米公小学老师，2008年去世。
“现在家中有关外祖父的照片，都是近年从台湾亲友处搜集来的。”肖平还向记者讲述了黎元洪当年营救外祖父的故事。
1917年，王安澜响应孙中山先生护法号召，在家乡枣阳聚集万余人，通电全国，举义护国，并率部转战鄂、豫、湘、川、陕五省，历时四年，其部后编入蓝天蔚的鄂西靖国联军。
次年元旦，蓝天蔚率鄂西靖国联军向盘踞在长江上游的北洋军阀孙传芳部发起总攻，任命王安澜为联军总预备队司令官。由于战事失利，联军撤退至川鄂交界万县一带时，突遭与北洋军阀勾结的川军攻击，联军大败。王安澜被俘后解赴武昌，蓝天蔚进川军军营谈判交涉被扣，后押送重庆遇难。
“闻悉外祖父被捕，曾外祖母梁氏即刻启程赴天津找到黎元洪。”此时黎元洪虽隐居天津，尚有复出之望。黎元洪当即答应救人，并派人送梁氏老夫人回汉，还赠给梁氏老夫人一具紫檀木的棺材一并派人送到武昌。湖北督军王占元对黎元洪一直是虚尊拉拢，他知道黎和王安澜的关系，不久，王安澜被释放回家。“和我外祖父同时被捕的鄂西靖国军联军中路指挥官胡廷翼则于当年5月在武昌被杀害。”
肖先生说，外祖父回家后，北洋政府斥责他为土匪，不准其担任公职，并摘取外祖父的所有官阶勋位。他含恨在汉口家中赋闲，仍关心国家民族的命运，念念不忘兴师护法战争。
“每天早晨，外祖父把卫士、佣人、勤杂及家人集合起来操练，自己站在方桌上喊口令。当时我母亲出生不久，苦闷之余，喜逗我母亲自娱，消磨时光，且常向来访友人说：荆襄自主，兵败隐居，我王安澜落个啥？就落了这个千金。”后来终因忧忿成疾，患上精神分裂症。有一次、他无缘无故要从楼上往下跳，幸被卫士王德魁拖住才未出现意外。
王安澜去世后，由大总统黎元洪指令，总理王宠惠发出政府公报，恢复王安澜所有官勋。家属遵嘱，遗体葬于黄陂木兰山边王家墓地。
记者 蒋太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