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2日8时45分，随着“售票处”的牌子被“领票处”的牌子覆盖，中国美术馆正式进入全面“免费时代”，而这距离文化部、财政部共同出台《关于推进全国美术馆、公共图书馆、文化馆（站）免费开放工作的意见》仅一个多月。“我很欣慰，终于不用再帮朋友弄打折门票了。”全国政协委员、中国艺术研究院美术研究所所长吴为山说。
而全国政协委员、中国美术馆馆长范迪安在面对免费开放首日逾9000名参观者时，还多了一份思考：“中国美术馆的免费开放，一方面体现了我们国家文化惠民政策的落实，另一方面也对包括美术馆在内的公共文化设施的使用提出了新课题。”
按照《意见》要求，到今年底，各地的国家级、省级美术馆将全部向公众免费开放；全国所有公共图书馆、文化馆（站）实现无障碍、零门槛进入，公共空间设施场地全部免费开放，所提供的基本服务项目全部免费。这一历史性的文化惠民措施，受到了热烈的欢呼和掌声，但毋庸讳言，免费开放也给“三馆”带来了严峻的挑战，它们将如何面对呢？
不能“免费免费，一免就废”
“免费免费，一免就废。”究其主要原因，是因为一旦免费，这些单位就减少了收入来源，运转资金捉襟见肘、举步维艰。因此，保障经费是“三馆”免费开放后首先要应对的问题。据了解，中央已经安排了18亿元专项资金支持“三馆”免费开放，相比于2008年博物馆、纪念馆免费开放时的资金扶持力度更大。但是如何保证经费及时到位以及经费是否能够满足“三馆”日常需求，依然是需要探讨的话题。
“免费开放需要有经费保障，但目前我国文化经费投入占财政总支出的比例很小，图书馆也是如此。”全国人大代表、国家图书馆党委书记、常务副馆长詹福瑞因此希望能够通过立法来保障经费的投入，以保证图书馆的正常运行和服务水平。全国政协委员、国家图书馆副馆长陈力说：“中央财政资金只是解决部分专项投入，而对于图书馆、美术馆和文化馆来说，最大的一笔投入在于常规经费。如果没有常规经费的投入，专项经费投入的作用就会小很多，其效果会打很大的折扣。”
吴为山指出，免费开放后，“三馆”需要对经费使用进行合理规划，首先要维护场馆的基本运行，其次要在场馆安全性、技术性服务上加大投入，既要满足公众的基本需求，也要满足公众的多样化需求。如何实现这些目标呢？吴为山提出，可以大胆吸收社会资金。全国政协委员、中国美术馆原馆长杨力舟指出，企业赞助和社会资本投入，是不少国外美术馆、博物馆的重要资金来源。以纽约大都会博物馆为例，企业家向博物馆提供捐赠、赞助之后，就会享受到相应的税收减免政策。
目前，国内虽然有一些公益赞助减免税收的政策，但力度不大，实施起来也很困难，很多有意愿赞助艺术事业的企业家和团体找不到合适的途径，渠道不够通畅。范迪安因此呼吁加大赞助艺术事业免税力度，在赞助渠道上提供更多便利。他同时强调，一定要有相关的专业人员来为文化“化缘”，从而为公共文化资源和社会资金找到更好的结合点。
硬件与软件都要提升
“三馆”免费开放的消息传出后，很多人提出了质疑：观众多了，这些场馆的服务水平能否跟得上？对此，杨力舟认为：“免费开放后，公众对美术馆的服务质量和能力将起到督促和监督的作用，促使各场馆更好地提升服务水平。”
“公共文化服务设施不是‘店老大’，不能只提供免费的午餐，而是要通过合理的配餐，让公众更满意。”范迪安说，“全世界真正免费开放的美术馆或艺术馆是不多的，我们国家可以说是走在了前列。实际上，这一举措是把所有的公共文化设施推到了前台，在实践中和群众观察、感受、评价中来反观我们自身建设的薄弱环节。”因此，一定要处理好开放与提高的关系，丰富服务内容，提升服务水平，创新服务形式和手段。
范迪安说，中国美术馆的固定陈列少，流动展出多，“回头客”更多，特别是主题性展览观众数量大。“我们将努力开拓有限的公共空间，在固有的展厅之外，提供丰富的艺术展览视频以及有关的影像资料，把更多的艺术资源请进美术馆，同时开辟在线美术馆。”范迪安说，“我们还要梳理全年的展览计划，确保全年展出精品，确保观众‘常进常新’。此外，我们将在节假日邀请专家学者举办讲座，使观众获得更丰富的艺术体验。”
“管理模式的创新也是服务水平提升的体现。”范迪安说。过去中国美术馆为了确保观众安全，以人防为主，现在是人防加机防。“我们不仅设立了检票系统，还特别设立了展厅观众实时监测，实时监控各个展厅内的观众人数。同时采取分级响应预案，当展厅人数达到不同标准时，我们的安全保护工作需要及时做出反应并采取相应措施。”
国家图书馆在2008年已基本实现免费开放。当时国图取消了办证费、年度验证费、读者存包费、自习室收费、讲座门票费和馆域网上网费等；简化读者入馆手续，读者凭借公民二代身份证就可以到馆阅览。免费服务3年来，服务数据屡创新高，2010年共接待到馆读者533万人次，比2008年增长62.5%；参考咨询53.17万件，比2008年增长78.3%。“针对如何进一步提高服务水平和质量，国图一直不断征求读者的意见。”陈力说，“我们也在思考研究如何进一步降低非基本服务的费用。”3月2日，国家图书馆刚公布了关于调整现行部分服务项目收费标准的通知，对馆内部分服务项目收费再次进行调整。
人多，人杂，都是新课题
据了解，诸多地方现行公共文化设施的免费开放，都经历了运营机制和管理水平的考验。比如，浙江省在2008年开始博物馆、纪念馆免费开放时，博物馆里出现各种“奇观”：夏天有人跑到博物馆里“蹭”空调，厕所的手纸被整卷扯走，有人在大厅里择菜，还有人带着小孩在展厅里玩球，在展厅长椅上睡觉的人也有，工作人员因为不断重复“不要用闪光灯”而精疲力竭，公共卫生间总是要排长长的队。
纵观上述问题，陈力指出，公众对公共文化服务的需求，一方面需要认真分析，另一方面需要大力宣传公共文化服务的理念。“长期以来，公众很少享受到满意的公共文化服务，对公共文化服务的概念还比较陌生。公共文化服务并不等于开一个商店坐等顾客上门，而是要以一个文化人的身份让公众了解身边的图书馆、美术馆、文化馆能够为公众提供何种服务。”
吴为山讲述了维也纳奥地利美术馆的一幅画作《吻》，世界各地观众慕名而来，只为看这一幅画，而由此幅画作衍生开发的文化产品，以及对原画的限量复制，吸引了更多观众，使得一幅画作打造了一个美术馆的品牌。观众根据欣赏需求进入美术馆，而不仅仅是简单的凑热闹。“打造一个美术馆的品牌很重要，开拓延伸性服务，以展览和文化产业开发双轨发展，通过对场馆的宣传、服务特色的准确定位，吸引更多的观众，同时提升观众的欣赏水平。”因此，吴为山认为，将现代经营理念引入公共文化事业的发展，强化宣传力度，更新经营理念，不失为一个一举多得的好办法。
范迪安根据目前中国美术馆所采取的各项服务，认为现在已“不怕人多”。当被问及是否担心“人杂”时，他说：“既然实行免费开放，就要欢迎所有的观众进入艺术殿堂，而观众素质的整体提高，需要一个过程。”一些观众会被渐渐筛选掉，而更具体、更有针对性的艺术服务将会逐步提升观众的欣赏水平和艺术素质。这正是美术馆、图书馆和文化馆需要承担的社会责任。
陈力提到云南腾冲和顺图书馆。作为中国最大的乡村图书馆之一，和顺图书馆几十年来对当地民风产生了很大影响。当地农民在劳作之余，就会走进图书馆。陈力笑谈：“当地农民放牛，将牛赶到山上后，就会下山去和顺图书馆看书读报。”和顺在历史上出过很多名人，比如朱德的老师李根源等。“这说明文化的发展对社会和民族的进步至关重要。如今‘三馆’免费开放的政策也很重要，这对全民整体素质的提高是一个润物无声的过程。”
全国人大代表、文化部社会文化司司长于群表示，“三馆”免费开放给管理工作带来了很大的挑战，有些省级的美术馆、图书馆免费开放后，人流倍增，给管理工作提出了更高的要求。文化部将进一步研究“三馆”免费开放之后带来的问题，陆续出台一系列管理方面的制度。他表示，免费开放只是一个契机，通过这个契机来深化提供公益性文化服务单位的内部改革，推动广大人民群众走进公共文化场馆享受文化艺术的熏陶、提高自身素质。于群说，在“三馆”免费开放的基础上，文化部还将同有关部门研究推进文化宫、青少年宫、儿童活动中心等公益性文化设施免费开放的政策和措施。
本报记者 于 帆 郭人旗 屈 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