匾额,并不是寻常的艺术品。自秦始皇统一中国始,匾额就成为治理国家的一种重要艺术形式,并作为一项重要的国家制度颁行。对此,秦始皇巡游会稽石刻有明文记载:“秦圣临朝,始定刑名,显陈旧章”。对于如何“显陈旧章”则有如下文字:“运理群物,考验事实,各载其名”。这段文字,既表明了秦始皇的治国理念,也确立了匾额在治国当中的地位与使命。
匾额的应用,作为国家制度,以“标识名称”和“宣扬教化”为主要功用,行匡正社会政治秩序和伦理道德规范的作用,治理国家之效能,自秦始皇至清历经百代相沿不易,成为国之永制。匾额的应用,在隋唐之前只用于官方,及至晚唐才允许民间使用。在漫长的岁月中,匾额形成了官方匾额与民间匾额两大体系。官方匾额体系在两千多年的历史进程中占据着主导地位,标识着社会的价值观、道德观和是非观。匾额为巩固国家统一、维护社会稳定、传播文化道德发挥了巨大作用,历史证明了匾额生而为治国。
匾额,这一艺术形式得以千古传承,作为国家制度是重要方面,匾额自身形成的艺术美和巨大的彰显性,也具有十分重要的作用。寓治国理念和方略于艺术之中,这是古人的发明。
匾额,以简约的文字、深厚的内涵、优秀的书法、悦目的漆饰集于一身,高悬于门首与建筑相得益彰,融为一体,呈现出一种端庄厚重之大美。这种大美,使人过目难忘,铭刻于心,达到了治国效果。
说匾额生而为治国,在于匾额孕育形成的过程之中,就已融入了国家意志,已经具有了行使治国效能的内涵。匾额,从夏朝至战国历近千年形成,是古人治国理念与借鉴具体形式融合的结晶。在理念上有从古代“刊山表木,以定山川”国家标志演化而来的痕迹,也有受殷商天子铸钟鼎铭文的影响,在长方形及竖写文字上,则明显脱胎于竹简木牍,而这些都体现着国家意志。
而最重要的,是匾额产生有着深厚的理论基础——先秦“名学”。匾额的生成是以孔子“正名以正政”,“名正言顺”的名学思想为核心。孔子的“正名以正政”说,成为治国的重要理念。目的在于使社会各类事物有与其实相符之名,这其中包含着标识社会等级、贵贱尊卑和善与恶。这种“正名”之说也被后人引入到匾额形式之中。匾额长方形用以显其正,而必须悬于门首之额,也是取其正中之意,表示着正统、正宗、正气和正派。
匾额,这一至真之大美,也给当代人造成了误解。沉醉于美妙之中,忽略了匾额的原本意义和对它的研究。由于历史原因,国家机关不再以匾额作为标识形式,民间极少的匾额也多是用于装点厅堂,而最多则是商业标识,官方在匾额应用上的主导地位缺失了。正是这种状况,使匾额文化在理论研究上几乎还是空白,在匾额最基本的常识上依然存在着误区。
故宫,是宫廷匾额遗存最多的地方。由北京故宫、沈阳故宫、避暑山庄三家合著的《清代宫廷匾牌联》一书前言中,将皇家匾额定位于:“宫廷中的匾牌联,是附属于宫殿建筑的室内外的装饰品的一种,属艺术范畴的观赏品,既可装饰美化环境,又可欣赏玩味”。还有众多的文章著作,将匾额称之为“文字小品”,“文字点缀”,“装饰小品”,更有甚者,将匾额归类于“竹木家具室内陈品”。在匾额的文化属性上,包括众多的民俗专家都将匾额定位于“民俗文化”,包括一些国家级博物馆也是同样的认识。这些认识,当以权威之言见诸于媒体报刊,其结果是误导读者,误导社会,将匾额的应用及匾额文化引向衰败。姚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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