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10月19日,鲁迅逝世13周年纪念日,周海婴向鲁迅墓献花。 新华社图
2006年8月7日,周海婴为本报记者签名留念。
本报记者 施培琦 翻拍
鲁迅之子、周海婴先生于昨天临晨5点36分在北京去世,享年81岁。这位至死仍被称为“鲁迅之子”的老人,曾如此迫切地想走出父亲的光环,但是由于父亲的光芒过于耀眼,老人一辈子不曾如愿,到了垂垂老矣的时候,他回归于父亲的怀抱。
本报记者4年多前曾有幸在上海专访过海婴先生,亲身感受到老人对父亲的那份复杂心绪。这,可能便是海婴先生的命运。
另悉,周海婴遗体告别仪式将于2011年4月11日11时在北京八宝山举行。
本报记者 郦亮
最后工作:仍与父亲有关
20天前,本报记者在“鲁迅青少年文学奖”启动仪式上见到了鲁迅之孙,海婴先生的长子周令飞。彼时正是日本地震灾难不久,周令飞捎来了海婴先生的话,先生希望参赛选手能给受灾的日本东北大学捐一点钱。东北大学的医学院前身,就是鲁迅留日就读的仙台医学专门学校。即便病得很重,已看到了天堂之门的时候,海婴先生依然在做着一件和父亲有关的事情。
海婴先生一辈子没有离开过父亲鲁迅的光环。在70多岁的时候,海婴先生写了一本《鲁迅与我七十年》的书,那种对父亲复杂的感情,弥散于字里行间。他一方面憧憬独立的生活,另一方面又知道中国需要一个“鲁迅之子”的存在。
上海鲁迅纪念馆馆长王锡荣昨天对记者说,海婴先生无疑是爱着父亲的,最近国家有个鲁迅思想研究的项目,上海鲁迅纪念馆承担了其中一部分的研究任务,海婴先生重病之中还在牵挂这件事。
复杂心绪:从抵触到接受
2006年的8月7日,77岁的海婴先生坐在本报记者面前时,他已经很欣然地回答有关他父亲鲁迅的任何问题。瘦且干练的海婴先生,用绍兴腔回忆自己小时候调皮,父亲将一张报纸卷起来,打他的屁股却一点也不疼的情景。
这么多年,海婴先生习惯于对人们讲述自己的父亲,习惯于作为“鲁迅之子”而活着。可事实上,在鲁迅“希望后代万不可做空头文学家”的家训中长大的海婴先生,又何曾希望顶着“鲁迅之子”的名头生活?
海婴先生曾对记者说,他从小学直到中学,都尽量少用“周海婴”这个名字,因为受不了人们一听说是鲁迅的儿子,就认定他的文笔应该很好。或许是由于想离父亲远一点,海婴先生在1952年考上了北大物理系,做起了与文学并无关系的工作。但即便在学校打桥牌或学交际舞,也被认为“鲁迅之子不应该这样”,所与他不得不选择放弃。这让海婴先生十分苦恼。“别人就把我放在一个框框里,觉得周海婴就应该在某一个框框中生活。”海婴先生曾直言不讳,“我们要靠自己力所能及的工作成绩,去赢得社会的承认。”
晚年生活:打官司作宣讲
知道命运终究无法改变的海婴先生,在晚年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打官司和作宣讲,这些自然都与父亲鲁迅有关。海婴先生为父亲打过很多官司。有酒厂生产了一款“鲁迅纪念酒”,未经授权使用了鲁迅的名字和肖像,海婴先生便告上法庭,要求新酒停产,并赔偿20万元。有人未经同意注册了“鲁迅.cn”的域名,海婴先生怒了,也让人家成了被告。海婴先生为父亲打官司之多,以至于特聘律师朱妙春都可以写一本《我为鲁迅打官司》的书。
曾有人说,海婴先生打官司其实就是为了钱,先生听了一笑,“我这是背了父亲的‘钱锅’。”海婴先生终究是鲁迅的孩子,他爱父亲,必须维护父亲的名誉。前些年,社会上有一些诋毁鲁迅的言论(以王朔《我看鲁迅》一文为代表),这让海婴先生很是生气。于是在打官司之余,他开始宣讲鲁迅,他要让大家相信,鲁迅的思想并没有过时。这也是他最后几年还整理出版《鲁迅回忆录》和授权出版《鲁迅大全集》的原因。
毕生爱好:摄影与无线电
在“鲁迅之子”之外,海婴先生鲜为人知的另一面是摄影家和无线电专家。不过这又与父亲有关。因为老来得子,鲁迅对周海婴宠爱有加,去照相馆拍照,便是他宠爱的方式。父子那张著名的合影《一岁和五十岁》也就是那时拍下的。而小时候拍照也为海婴先生日后喜欢上摄影埋下伏笔。
海婴先生的摄影题材丰富,社情民意、婚丧习俗、劳作方式等,他都有涉猎。对摄影生涯,先生曾自评道:“我经历过旧社会,对社情民意很敏感。我的照片中有解放前的难民和乞讨者,也有解放后的所见所闻。我不为‘猎奇’,只希望证明时事。”
昨天的讣告由广电总局发出。海婴先生离休前是原广播电影电视部政策法规司副司长。从北大物理系毕业后,海婴先生就走上了科研道路,最终成为一名无线电专家。他曾担任过中国电子学会理事,从事无线电事业长达55年以上。在先生的家中,摆满了颁给“周海婴”、与“鲁迅之子”无关的证书。
周海婴谈“周海婴”
1.“周海婴”:这名字是父亲鲁迅起的,意思是“上海出生的孩子”。
2.苦恼: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说什么“鲁迅的儿子不好好读书,只知道打牌跳舞”。
3.幸福:我的长子令飞,在海峡两岸做文化交流工作。老二亦斐在北京的私营企业工作,老三令一在日本广播学会北京办事机构工作,最小的周宁,是女儿。过去50年代没有像现在要求的计划生育。我的老二应该说是一个幸运儿。他在肚子里的时候,我那时候在北京大学,向校领导打报告人工流产,结果上面说鲁迅孩子太少,再生也不多,因此保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