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引、两淮盐商，这两个词只要是看过电视剧《李卫当官》的人都不陌生。这部电视剧虽有演义的成分在内，但剧中反映出的盐商之富，以及盐业在清代朝廷的财政地位却毫不夸张。但由于清朝前期商人的私密性，保存至今的平阳晋商资料奇缺，就全国而言，当时两淮盐商的原始资料也十分鲜见，人们多是在口头流传中感受到那个时代商人的辉煌和神秘。
近日，临汾市收藏爱好者来祥生先生收藏到一本清乾隆年间晋商在扬州卖盐的账簿，这本账簿详细记录了当时一家名叫“扬州场店”的盐商的各宗交易和费用。经过多日研究，来先生认为，这本账簿很可能是当时山西首富平阳府亢家的旧账簿。
如果确定这本卖盐账簿就是平阳亢家的账簿，那么亢家的史料空白将成为历史。同时，这本账簿也揭开了一代盐商的神秘面纱，对研究中国盐运史和晋商的发迹史、金融史、税史，具有极高的文物、史料、学术、文献、书法、婚姻、民俗等方面的价值。
每笔生意均详细记录
4月5日，记者在来先生家见到了这本发黄的账簿。账簿长18厘米、宽23.5厘米，每页12行，均由极其漂亮的小楷书法写成。账簿上的每笔交易少则“一千引”，多则“贰千引”。按照一引约344斤左右计算，每笔生意至少在34万斤以上。
在账簿中，可以看到该盐商卖给“黄潆泰”的一笔生意记录：卖与黄潆泰一千引，价二两九钱三分，回五分；该正价，银贰千九百三十两；加二十斤，银一百三十六两二钱七分八厘；头桥加水脚，银一百两；共该银叁千贰百一拾六两贰钱七分八厘……账簿上的每笔生意均记录得如此详细。交易中，针对不同的盐商价格，每引价银也从2.9两至3.8两不等。“能拿到2.9两价格的盐商，说明当时身份较高。”来先生告诉记者，买主的身份象征，在回扣上就会有体现。比如，卖给江广达的贰千引，价格是2.9两，回扣5分；同是两淮盐商领军人物之一的王履泰，虽然拿到了2.9两的价格，但回扣却只有4分，“这就表明，当时王履泰的身份或者实力比江广达还要略逊一筹。”
另外，账簿还详细记录了扬州场店的各项费用，米、面、柴、火足、店房租、店役辛工、店零用……其中还包括人情份子、送课酒资、请客酒席、修理家具并新添、年节赏封并卖水烟、买木等等。账簿这样表述：共用出成本平元银叁万柒千玖百捌拾壹两六钱叁分九厘。抛开生意不谈，仅看开支，也足以表明东家的实力。
账簿上的显赫人物
在这本账簿上，著名的客居江苏扬州盐业的徽商巨富、清乾隆时期“两淮八大总商”之首江广达赫然在列，也是众多买家之一。
在当时，江广达可谓叱咤风云，曾因“一夜堆盐造白塔，徽菜接驾乾隆帝”的奇迹被誉为“以布衣上交天子”的“天下最牛的徽商”。
江广达又名江春，出生于康熙五十九年(1720年)，卒于乾隆五十四年(1789年)，19岁时袭任扬州总商，长达四十余年。江春在扬州的四十余年里，一直驰骋于扬州两淮盐界，行盐旗号为“广达”，包括乾隆帝在内都称他为江广达。乾隆皇帝一生六次南巡，两次东巡，江广达共八次接驾，承办一切供应。供奉宸游之费，前后共耗白银1120万两之巨。
除江广达外，账簿上的黄潆泰、鲍有恒以及襄汾北柴的王履泰等盐商，皆是当时两淮盐业的领头人物。来先生查阅的相关资料显示，江广达、黄潆泰等皆是乾隆至道光年间的徽商，他们捐献给朝廷的数额更是以“几十万两”为单位。
账簿东家疑似平阳亢氏
账簿上的买主尽是风云人物，那卖家也就是这本账簿的东家，无疑也绝非平常之辈。那么，谁是这本账簿的东家呢？账簿上并没有明确的标注。
来先生说，他收购这本账簿时，卖主称是从临汾一处旧宅院中收破烂收到的，账簿中还夹有十数张清代戏曲人物剪纸。三晋文化研究会顾问杨迎祺看过账簿中所夹的剪纸后，认为这些剪纸是清代的，而且具有典型的平阳剪纸特点，应该出自平阳。
根据卖主的说法以及剪纸的风格，来先生认为，这本账簿的东家应该是平阳晋商。他查阅了相关资料，在康熙至乾隆年间，山西商人在扬州经销盐运的平阳晋商，只有平阳亢家和襄汾的王家、尉家。起初，来先生猜测这本账簿是襄汾王家的，但他在账簿中看到参与交易的就有北柴王履泰，王家自然被排除在外。尉家虽然没在账簿上出现，但是他的实力和王家不相上下，而王履泰的实力还比不上江广达，所以尉家也被排除了。“这本账簿的东家实力肯定要比江广达雄厚得多。”来先生认为，账簿的东家最有可能是平阳府的亢家，也只有亢家才有这个实力。清乾隆年间，能够参与到扬州这个两淮盐运司衙门所在地批发食盐的行商，没有上千万两白银的资金是不可能的。而平阳府的亢家在明末清初即以开典当、置田产和凭借运城盐池的有利条件，加入了扬州的大盐商之列。
康熙年间，亢氏就与扬州的两淮盐商泰兴季氏齐名。据史料记载，亢氏在扬州的小秦淮建造的亢园，“临河造屋一百间，土人呼为百间房。”亢氏在家乡平阳府建亢园，“园大十里，树石池台，幽深如通，间有婢媵出窥，皆吴中妆束也。”据《清稗类钞》记载，当时亢家资产有数千万银两，堪称山西首富。
记者 段树聪 特约记者 王建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