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事业上,杨澜是资深媒体人,具有极强的社会影响力;在家庭中,杨澜是幸福的太太,有着两个可爱的孩子。经历过与电视偶然结缘、离开央视、出国留学、创办阳光卫视、主持杨澜访谈录、担任申奥形象大使之后,杨澜对自己20年的媒体人生进行了审视与展望:以提问为生的她,对“赢”有了新的感悟;对“女性”有了理性的界定;对“问”有了执著的回归。
在关于她的新书《一问一世界》发布会上,杨澜说作为一个以提问为生的人,祈望以一个个问题打开一个个世界,它可能是地理的,可能是行业的,可能是心灵的。
1 也曾夜不能寐痛哭流涕
记者:在公众眼中,你是女性个人成长的范本,我们总是看到美丽与智慧并存、事业与家庭并重的完美杨澜。在你眼中,自己是否和大家认为的一样完美?
杨澜:我的先生经常说,我是一个固执的人。在我的职业生涯以及人生当中,我走过很多弯路,只不过我觉得一个人不应该用抱怨或者是诉苦的方式来面对世界。我觉得对自己最满意的地方就是,我依然是那个对我的工作、对我的家庭生活充满热情的人。我不完美,而且我不认为这个世界上有完美的人。
记者:你确实有些固执,对自己要追求的东西毫不含糊。不仅坚持在《正大综艺》急流勇退,又在美国完成学业后决定回国,拒绝“飞来横财”,而且总是超脱尘世,坚持自己的想法。
杨澜:在大家看不到的地方,我也有很多犹豫的时候,特别是在做出一些职业和人生的重大决定时,我也曾夜不能寐、痛哭流涕。在《一问一世界》这本书里谈到了,我做阳光卫视中一些内心的挣扎和痛苦,可能对于旁人来说,只是新闻上看到的一个消息。我对自己感到骄傲的就是,在那样的一些时候,我还是坚持了自己的理想和原则。
记者:你说过:“我爱旅游,理想之一是周游世界,搞明白这世界到底是怎么回事。”如今的你,似乎已经实现了周游世界的理想,那“搞明白世界”了吗?
杨澜:我很喜欢旅游,也去过四十多个国家,但我永远不敢说明白世界这句话,虽然我已经过了四十不惑的这个年龄。我希望我到七十岁的时候,能够说我明白这个世界,不过在《一问一世界》这本书当中,我特别在书封底的一段自白当中这样说:“比进入他人世界更重要的,是打开自己的世界”。
2 “中国的杨澜”是一位沟通者
记者:在一次采访时你说“不做世界的奥普拉,要做中国的杨澜”,“中国的杨澜”有多“中国”呢?
杨澜:所谓中国的杨澜,第一,我是中国人,第二,我成长的环境,我认同的文化是在这个环境下,但是我认为在美国的求学经历,以及对世界的深度了解、采访和旅行的经验,都让我能够成为一个更有现代国际观念的媒体人,我认为不同的文化之间要打破藩篱、突破偏见、彼此沟通,我愿意做这样一个沟通者,所以中国的杨澜就是一个骄傲于自己的历史文化,骄傲于自己的成长背景,同时又有国际眼光的一个人。
记者:访谈类节目收视率普遍不容乐观。在迎合观众喜好与坚持对节目内容高质量要求之间,你如何权衡?如果你的节目遭遇到瓶颈,你会为了迎合观众而改版么?
杨澜:访谈节目的收视率的确跟娱乐节目相比不容乐观,我自己并不认为收视率是万恶之源,只不过我认为收视率应该放在一个合理的区间内来进行对比,比如说访谈类节目只能和访谈类节目对比,不能和娱乐节目去相提并论,毕竟它所影响的人群是不太一样的。另外,现在是一个多媒体发展的阶段,比如说像我和王菲、李亚鹏做的这个采访,在网上点击的人数就超过了电视播出时的电视观众,这就说明现在已经到了一个全媒体综合传播的时代。像现在的《杨澜访谈录》,我们通过微博也好,通过网络的视频点播也好,包括电视台的节目发行也好,已经作为卫视节目首播的一个良好补充。
记者:我觉得一向对媒体寡言的王菲在《杨澜访谈录》中却显得很健谈,能聊聊当初是如何邀请到王菲的吗?
杨澜:我参加过嫣然基金的筹款晚会,在这之后我们也成为了比较熟悉的朋友,彼此了解、信任。我觉得这种信任感是作为一个采访者非常重要的一笔财富,就是说你不是为了断章取义,不是为了恶意挖个人的隐私,而是专注于他心灵的成长。我非常感谢王菲和李亚鹏在我的节目当中非常坦率的交流了自己对于家庭,对于爱情,甚至对于信仰的比较深层次的理解。
3 对孩子做的最重要的工作就是让他们离开我
记者:你曾经说:“我的孩子们长大了会是什么样的,这是我最希望知道答案的谜。”随着儿女逐渐长大,作为母亲,您最大的感触是什么?
杨澜:虽然我很希望知道这个谜的答案,但是我很享受看到我的孩子不断成长、跟他们分享成长的苦恼。作为母亲,我在孩子小的时候,也曾落入逼他们学钢琴之类的俗套,但是从我的内心来讲,我认同这样一个理念,孩子是独立的,他们是属于自己的,作为一个母亲,无论我们多爱他们,将来有一天我们做的最重要一个工作,就是让他们离开我们。
记者:用现在流行的说法,你的孩子应该算是“富二代”,对于孩子的教育和未来,你有什么期待?
杨澜:我的孩子们,可能在物质条件上,是比较优越的,比如说他们可以出国旅行,比如说他们可以上各种各样的夏令营,他们可以接触到很多不同的人,参加不同的活动。但是作为一个母亲来说,更重要的就是告诉你的孩子,这并不是他们应该理所当然去接受的,他们的未来要靠自己去打拼。我对孩子们从小就灌输的一个理念是,等到妈妈把你们大学的教育费付完了以后,你们就要靠自己了。让我非常高兴的是,我的两个孩子都不是那种对物质很迷恋,喜欢炫耀的孩子,他们都是很朴素的,待人很真诚的人。当我的孩子遇到困惑的时候,我希望能够成为他们的朋友,为他们出谋划策,但是我希望他们拥有自己独立的意志,能够做出选择,哪怕这些选择有时候会给他们带来一些麻烦和挫折,但是我觉得那是他们成长的一个过程,作为父母我们不能够替代他们完成这个过程。
4 愿做被螃蟹夹破舌头的人
记者:许多女性想做杨澜那样的女人,你却说自己不想要做模范。对于那些想效仿你的人,你想说什么?
杨澜:我认为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做自己是最开心的事,也是最值得尝试的事,你不需要做另外一个人,我也不希望别人来做我。但是我的确会碰到一些年轻人说,杨澜我很希望像你一样,做自己所热爱的事业,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我觉得挺骄傲的。
记者:从一手创办到最后卖掉阳光卫视,你说自己常常被人嘲笑:这是用个人的商业行为来完成应由政府力量来完成的历史工程。现在中央电视台和地方电视台都有各种纪录片频道和人文频道出现,有没有重新接手阳光卫视的可能?
杨澜:这件事当时让我很痛苦,我希望自己能做历史人文纪录片频道,但是在商业上不成功。这对于我来说是一个非常大的打击。但是在这之后呢,中央电视台也好、各地方台也好,都有了各种纪录片和纪实频道、人文频道的出现,我觉得非常欣慰。如果说我做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而且被螃蟹夹破了手,或者夹破了舌头的话,那我希望有更多的政府资源,更多的商业资源、文化资源,能够让中国的电视频道有更加多元的呈现,特别是有人文价值的频道,能够好好的存活和发展下去。对于我目前来说,没有重新接手阳光卫视的打算。
杨澜说
我欣赏一种观点:判断一份感情品质的最好方法,就是看情感中的两个人,是否都有机会成为更好的自己。
当一个人决定离开床的舒适,去石头上睡觉时,他就已经摆脱了某种惰性,而带来许多种可能。有一天,顽石上也会留下他的温度。
一个提问者要问出一个有价值的问题,所仰仗的正是他(她)的常识系统。我所认为的常识来自两大系统:一是人生的常识,另一种是科学的常识。不同的人来自不同的家庭和教育背景,又身处于不同的文化中,那么就拥有了缤纷各异的常识系统。
今天的白雪公主不必等着被拯救,她早就出发去找王子了,或是跟七个小矮人一起开了有机农场。
整理 本报记者 康少琼 版式设计 张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