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佩荣 著
华文出版社
2011年3月出版
侯西木
傅佩荣这个名字，很多读者早已耳熟能详，他对中国古代经典的解读，是许多人进入中国古代文化的一条捷径。新近出版的《向善的孟子：傅佩荣<孟子>心得》，是他在一家电视台讲授《孟子》的讲稿结集。在初夏的阳光中，细细地翻阅此书，我对傅氏这样坚持做经典普及工作的人，内心里充满了敬意。这本书又一次让我们走进了孟子、走进了儒家思想的花园。
带着感情说孟子
傅佩荣对儒家、对孟子是有着深厚感情的。他说：“在中国古代的读书人里，孟子是饱受委屈的一位。因为他有能力，也愿意服务社会，却从没有机会，反而饱受误解。”透过这些文字，似乎可以看到傅佩荣为孟子惋惜的神态。也正因为如此，他费了很大力气为孟子辩解，为孟子所受的委屈不平。
比如，孟子喜欢说话，古人早就说他“好辩”。事实也是如此，打开《孟子》，发现到处是他滔滔不绝的论说，并且基本上是在和人辩驳。这和《论语》是很有些不同的。《论语》里的孔子是一个相对温和的人。比如，季文子三思而后行。孔子说，不用“三思”，“两思”就可以了，言语相当平和。孟子就不同了，梁惠王、梁襄王、齐宣王等人在他前面偶尔说一个观点，他常常会用数倍的语言来反驳他们。语言如大浪排山倒海，滚滚而来，辩论者最后经常无言以对。如此一来，人们所注意的就是他的口才了。
为此，傅佩荣表示出很大的痛心，他说：“很多人就不管孟子说的是什么，说的对不对，只说他‘好辩’。在他们眼里，孟子像名家一样专门搞诡辩，只是逞口舌之利，说的道理恐怕都有问题。这是对孟子非常大的误会啊！”加上孟子的学说长期得不到一些国君的认同，还有其他种种因素，傅佩荣认为，孟子是“最委屈的圣人”。这个评价里所饱含的情感是何等的沉痛，就不用评论了吧。
孟子是人不是神
孟子被称为“亚圣”（孔子是“至圣”）。既然是圣人，就可能被神化。有一次，孟子快到齐国时，有人在旅馆外面偷看。那人说，齐王派我来看孟子跟一般人有什么不一样。因为孟子名气很大，齐王很好奇。孟子说，我有什么不一样呢？就连尧舜也和一般人长得一样啊！因此，孟子首先是一个人，然后才是思想家或者圣人。
傅佩荣深知这一点。因此，他讲述中的孟子有喜怒哀乐，也有七情六欲。比如，孟子的脾气大概有些峻急。对于一些不同的思想学派，他有种忍不住痛骂的冲动。傅佩荣讲到，孟子至少和杨朱、墨翟、纵横家和农家4派不同的学说发生过严重的分歧，最终都获得了胜利。他为什么会去辩论呢？我理解，主要还是推销他的“仁政”思想，并巩固自己的学术地位。这其实是很功利的。因为名气越大，待遇就越高，孟子周游列国的时候，随行车子有几十辆，学生和朋友有几百人。各国国君对他们“卑礼厚币”，以至于有人批评他们“传食于诸侯”，靠一张嘴巴让别人给钱。这是很有意思的。圣人在这个时候，还原成了普通意义上的人。又如，孟子很孝。他母亲死后，他安排了隆重的葬礼，棺材、衣服都极为华美。他的学生都觉得太奢华了。孟子解释说，自己没有违反礼法，这样让母亲离开人间会觉得比较安心。这和崇尚“安贫乐道”的儒家思想是有冲突的，但却展现了孟子的个性。傅佩荣对此很赞赏，他评价孟子：一方面是遵守礼仪和法律，一方面按照内心的情感来表达，并不在意别人怎么说。
出于对孟子的尊重，傅佩荣处处在维护孟子。但他并不掩饰那些别人批评孟子的言论，也不刻意美化孟子的脾性和讲究排场的心理，透过他讲述的点点滴滴，我们可以触摸到一个活生生的孟子形象。
知他爱他就信他
傅佩荣讲述孟子的一个最大贡献就是纠正了“性本善”的说法，从“向善”的角度来立论，这很容易理解。如果人真的是“本善”，那梁惠王、齐宣王这些人就不用孟子去游说了。因为他们“性本善”，对老百姓本来就应该好。所以说，“本善”在孟子学说里是解释不通的。而“向善”是一个动态的过程。人性“向善”就需要通过教育、修养来引导。我觉得，傅氏的这一说法，从本质上理解了孟子，也厘清了许多人的模糊认识。
儒家是讲究实践理性的。真的信孟子、理解孟子，就应该去实践他的思想。傅佩荣对孟子的思想是躬行的。他多次讲到自己的事例，我们感觉到他生活中的确在实践着孟子的思想。比如，孟子说：舜为什么伟大？因为舜到50岁的时候还在思慕父母亲。鉴此，傅佩荣说，自己在50几岁的时候，一有空就陪父母打牌聊天。他强调，孟子说的并不很难做到，只看有没有真诚的心。
一个践行孟子思想的人，如果给你讲述孟子，他的态度至少是毋庸怀疑的。同时，他一定在努力地接近孟子、还原孟子。因此，傅佩荣讲述的，也许是一个真实的孟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