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8月,那是一个燠热的夏季,当凤凰卫视总裁刘长乐向台北故宫博物院院长周功鑫提出《富春山居图》合璧展出的设想时,不少人嗤之以鼻,认为这是白日做梦。所以不难理解今天刘长乐的激动心情,他说:“我好像在梦里,现在美梦成真了。”
台北故宫二楼展厅,《剩山图》和《无用师卷》静静陈列在展柜中,发黄的纸页和斑斑火痕道尽人世悲欢。在分离361年后,《富春山居图》今日终于合璧。
今天上午9时,当记者赶到台北故宫时,现场已聚集了大批海内外记者,空地上停了七八辆卫星转播车。台北故宫晶华楼三楼,几百平方米的会议厅挤进了160多名记者,20多台长枪短炮齐刷刷地对准前方主席台。
“当年乾隆皇帝看走了眼,把《子明卷》当成《富春山居图》,他没有那个福份。今天我们有福气看到这幅画的全貌,这是何等大的荣幸。”在致辞中,台北故宫博物院院长周功鑫使用频率最高的词是“感谢”,“这样一个展览的完成是多么不容易,我十二万分的感谢,谢谢大家成就这样一件盛事。”
热爱艺术的人都会为这一刻感动,因为黄公望在国画史上的地位,更因为《富春山居图》660余年来的传奇经历。现在想来,吴洪裕未必如我们想象的那般自私疯狂,他是深虑无人能像他一样珍视、懂得《富春山居图》,于是宁可焚毁此画,也不让势利之徒觊觎玷污。
可惜《富春山居图》自问世以来,就一直是被巧取豪夺的对象,今天,我们要感谢吴静庵,感谢他从火中将这幅旷世名画抢救了出来,让我们今天得以一睹真容,这何尝不是一幸运?
尽管今天还没有正式向公众开放,但《富春山居图》名声之大,已足以引来大批嘉宾和媒体。为控制人数,台北故宫将所有人员分为10组,依次进入展厅参观。每家媒体只有一名记者获准拍摄,时间为5分钟,不能使用闪光灯,除此以外任何人都不能拍摄。这不只是为防止盗版,更为了保护文物。
工作人员是最忙碌的,有人不遵守规则,他们便一次次制止闪光和偷拍行为,提醒人们和玻璃柜保持距离,并把滞留展厅的记者客气地请出去,方便下一拨人的参观。
其实,在短短的参观时间内,用眼用心专注欣赏是最好的选择,摒除杂念欲望,静观丹青之妙,渐渐进入山水意境当中。会发现两岸的山峰树木如此富有层次感,松针因远近不同而呈现视觉变化,渔夫农人悠行画中,就连寥寥数笔写就的鸭群,仿佛也灵动起来。
黄公望在82岁高龄时完成这样一幅旷世之作,云淡风轻,铅华洗净,留给后人一个洒脱的背影。而面对劫后余生的《富春山居图》,人们唯其用心,方能体悟到那种名士风流。
从6月2日起,《黄公望与富春山居图特展》将正式向公众开放,一直持续到9月5日结束。展览将展出83件展品,分为《富春山居图》、黄公望的书画珍迹、《富春山居图》临仿本、黄公望师承交游、黄公望对明清绘画的影响、传称黄公望作品等6个单元,除浙江省博物馆、故宫博物院等大陆6家单位提供的12件珍品外,台北故宫提供70件,台北广雅轩提供1件。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观众在9月5日前去参观都能看到《富春山居图》,记者在采访中得知,台北故宫将此次特展分为两期,第一期到7月31日结束,将展出《富春山居图》等4个单元,主要为元代展品,接下来的第二期主要展出明清文人画。也就是说,观众只有在7月31日前去台北故宫,才有机会看到《富春山居图》。
“我们已经特别延长展出时间了。”台北故宫书画处助理研究员邱士华解释说,“过去像这样的展出都是以天计的,最多展出30天,因为书画比较脆弱,这样做是出于保护文物,我们是非常严谨的。”
欣赏《富春山居图》,只需买一张160元新台币(相当于人民币40元)的台北故宫门票即可,不会额外加收费用。台北故宫参事王兰生告诉记者,比较舒适的参观需要二三十分钟时间,但考虑到人数问题,他们会把时间控制在20分钟以内。团体必须预约,除中文、英文讲解外,还提供日文、法文、西班牙文等特殊讲解服务。
在今天的参观中,每支队伍的讲解员给大家留下了深刻印象,他们并非台北故宫在职人员,而是没有任何报酬的义工。这正是台北故宫的一大特色,500多人的义工队伍每天为观众提供义务讲解。
退休中学教师张思琪担任义工已有10多年,她告诉记者,早在今年3月底,听说《富春山居图》将要合璧展出后,大家都自费购买图书,上网查阅资料,准备讲解词。台北故宫也组织了集中授课,发给大家讲义,便于更好地为观众提供服务。
人数控制将是最大的挑战,台北故宫博物院副院长冯明珠说,他们每天分4场接待观众,每场估计可接待2000人,团队全部使用耳麦讲解,以维持馆内秩序。
《富春山居图》合璧成就了一段佳话,然而这场文化盛事来得太不容易。正如刘长乐所说,从2005年到现在,两岸之间在北京、杭州无数次商谈,期间有种种意想不到的困难,最终还是克服重重障碍,完成了一个几乎不可能的任务,这源于真诚、包容、智慧。
也正因为一波三折、过程艰辛,在今天的特展开幕上,每一个参与者在发言时都感慨万千,心情无比激动。在完成《富春山居图》合璧的同时,人们谈论更多的是《无用师卷》何时赴大陆展出,以及重建中华文化的自尊自信。
因为历史原因,海峡两岸隔绝已久,但民心所向势不能当。2009年10月,北京故宫与台北故宫共同举办“雍正大展”,由此开启了两岸博物馆之间的合作。去年,“南宋艺术与文化特展”让两岸再度携手,此次《富春山居图》合璧更是锦上添花。
周功鑫说,为了让年轻人了解和看懂水墨山水,他们此次特邀请年轻艺术家制作了3D版《富春山居图》,科技与艺术结合,赋予黄公望和文人画新的生命力。今后,这一新型展出形式将赴大陆和欧美展出。
“从2008年后,两岸文化交流日益频繁,量和质都在不断提升,但还有若干问题和瓶颈需要突破。”中华文化总会会长刘兆玄说,两岸之间可以先交流,由易而难,积累经验,碰到问题再坐下来谈,有必要的话可以签框架性协议,促成两岸之间建立稳定的文化交流与合作关系。
国家文物局局长单霁翔则透露,继《富春山居图》之后,两岸之间将有更多精彩构思和展览。
本报记者 陈扬渲 金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