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新网张家口7月2日电(谭地)听惯了京剧的咿咿呀呀，熟悉了黄梅戏的绵软细语；当赵本山将东北二人转火遍全国的时候，一种土得不能再土的草根文艺引起了“重走张库大道”采访团的关注，那就是“康保东路二人台”。
康保，因“康巴诺尔”而得名。“康巴诺尔”是一个位于县城南的淖，水面很大，湛蓝湛蓝的，蒙语的意思是“美丽的湖泊”。
康保县文联主席白秀说，“没有张库大道，就没有康保”，“讲张库文化，更绕不开康保”。这两句话，至少说明了康保与张库大道的关系。
据白秀介绍，“张库大道”是官方的称谓，他一头连着张家口，另一头连着俄罗斯的恰克图，中间还通过蒙古国的首府乌兰巴托。这条路还有它历史性的的称呼——“草原丝绸之路”或“茶马古道”，张家口也因此被殊荣为“旱码头”。但在民间，它们还有一些特殊的称谓，乌兰巴托被称为“大囫囵”，走张库大道被简单地叫作“遛草地”，活跃在这条道上的人们通常被称为“碎宵”、“牙子”、“老车倌儿”或“拉驼的”。后来，索性将这条道上的商人统称为“口商”。
这些词，就像绰号一样，似乎是专为张库大道而设的；对外面的人来说，也永远是个谜，永远也理解不了。
白秀说：“今天，之所以我们还在研究张库大道，张库大道之所以还能够被记住，正是因为这些遗存的文化符号。它比商道本身更有生命力，持续的时间更久远。”
“康保东路二人台”就是镶嵌在张库大道上的一颗颗明珠，一朵朵奇葩，一串串历史符号。
“东路二人台”是地地道道的草根文艺
采访团决定要看一场二人台。
康保县委宣传部副部长郭希望告诉我们，二人台主要活跃在晋冀陕蒙交界一带，而跟“张库大道”有关的叫做“东路二人台”，因其发祥地主要在康保，因此被冠名为“康保东路二人台”，这就像京剧、安徽黄梅戏、东北二人转的命名一样。
参加演出的是康保县二人台艺术团，郭副部长共安排了《喜挂红灯》、《刘干妈改嫁》、《打金钱》、《对唱》四出戏，著名的民间艺人、康保东路二人台传承人睢步忠还表演了一首清唱。
睢步忠刚从国外演出回来。他5月份去了法国的巴黎和荷兰的鹿特丹，唱的是《小拜年》，虽然演出仅有短短的4分钟，而且是清唱，伴奏也仅有四块瓦；但这是“康保东路二人台”第一次跨出国门。在康保，睢步忠的出访演出，一度引起了轰动。这对“康保东路二人台”来说，意义非凡。
睢步忠说：“虽然有语言的障碍，但据现场观众反映，他们还是对这一艺术形式很感兴趣。他们可以通过曲调唱腔、演员的表情和神态理解你要传达的艺术符号”。
演出的台子不大。台子的一侧，是乐器伴奏，大约四五个人。“康保东路二人台”用的乐器，主要为板胡、二胡、笛子、扬琴和锣鼓之类，场子能容纳一二百人。
首先上场的是吕鑫和张红霞。这是两个从内蒙戏校毕业的年轻人，今年才22岁。毕业后，来到了康保，今天他们唱的是《打金钱》。
王世美和姚桂萍唱的是《刘干妈改嫁》。该剧贴近现实，风趣幽默；曲调悠扬高亢，如行云流水；舞蹈粗犷憨厚、跳跃活泼。在剧中，王世美反串刘干妈。演出结束后，王世美说：“我从十几岁就学唱二人台，今年已快60岁。康保县领导重视二人台，像我一个农民，还吃上财政饭，想都不敢想。我现在的任务就是多培养年轻人”。
我们也像外国人观看一样，遭遇了同样的感觉，有的只能从演员的神态、动作等方面揣摩个大概意思。但大家很快就陶醉了。我们在享受着二人台的独特魅力，生活中的柴米油盐，男盗女娼，婚丧嫁娶，都一个个走进了剧中。一幕幕的情景再现，仿佛让我们行走在田野，仿佛在和心爱的人儿道别衷肠。
白秀是康保东路二人台的专家，他自己编写的脚本就有好几个，其中《父子夺权》和《抢财神》还得了国家大奖。他说：“二人台的独特魅力就是他的情景再现，他通过唱词再现情景，展现意象，这是其他任何剧种都没有的。”
对于东路二人台和张库大道的渊源，白秀说，清朝乾隆、嘉庆年间，张库大道的商业贸易逐渐影响了中国的北方经济，晋、冀、陕、鲁等地大批灾民北上迁居坝上地区，把内地的秦腔、晋剧、道情、民歌、社火、秧歌、打坐腔等艺术带到这里，与蒙古民歌、长调、好来宝等艺术形式相融合，经民间艺人的二度加工后，逐渐形成了集化妆、说唱、舞蹈、表演为一体的一种民间艺术形式，形成了独具地方特色的东路二人台艺术。
白秀表示：“东路二人台首先是移民文化，其次是穷人的文化，实际上是乞丐文化，是‘遛草地’遛出的文化。用现在时髦话形容，就是标准的草根文化。”
在康保的大街上，记者随便采访了几个市民。一位大爷说，“康保，人人都会哼哼二人台；只要二人台的锣鼓一响，爱听的人连腿肚子都是酥的，不去听根本坐不住”。
“东路二人台”并不孤单
相对于东北“二人转”的大红大紫，只差一个字的“二人台”多少有点冷落，康保人乃至张家口人做梦都想把属于自己的艺术推向全国。
在“重走张库大道”采访团召开的座谈会上，有人说：“二人台火不起来的原因，最主要的是语言。东北话全国都能听懂，而二人台的魅力之一就是方言的大量运用，而外地人根本听不懂”。
还有人说：“‘二人转’能够红遍全国，是因为东北出了个赵本山，‘二人台’没有这样的人物”。
也有人质问：“是先有的‘二人转’，还是先有的赵本山？”
白秀一直在默默无闻地做着“东路二人台”的推广工作。说起“二人台”与“二人转”的区别，白秀认为，两者的区别很多，但最重要的一点是，“二人台”是地方戏剧的一种，有固定的曲调和脸谱，而“二人转”只是一种综合性的曲艺表演形式。“既然‘东路二人台’的形成跟‘张库大道’分不开，那么他的接受群体首先是‘遛草地’的人。但随着1924年蒙古国的独立，兴盛了三百多年的张库大道也由此瞬间衰落，‘二人台’受到影响是必然的。好在目前县领导重视，专门成立了二人台艺术团，通过对‘东路二人台’积极抢救、挖掘、整理并推广，至少在全县形成了‘二人台’的演唱氛围。”
罗英今年54岁，她17岁开始学唱二人台，现在是东路二人台的国家级非遗传承人。她说：“东路二人台完全是由民间艺人根据自己的感受创作的，集中体现了下层百姓生活的喜怒哀乐”。她向记者介绍，目前，康保县有专业演出团体300多个，直接从事演出的就有2000多人，主要活动范围在晋冀蒙一带。“这是一个很好的势头，参与的人越多，就越能带动上游创作和下游演出”。
“一出大门扬了一把沙，双手手擦泪我上不了个马，马蹄蹄踢来那个铜铃铃响，临走的时候你把哥哥的心揪上。”这是传统二人台男女对唱《拉骆驼》中的唱词。罗英说：“这段唱词，就完全取材于‘遛草地’拉骆驼的人。因此说，张库大道是东路二人台取之不尽的创作源泉。”
白秀透露，康保县委县政府对‘东路二人台’特别重视。2006年6月，康保东路二人台被国务院列入国家首批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名录，同年又被河北省确定为省首批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项目。2008年11月，康保县被文化部命名为“中国民间文化艺术(东路二人台)之乡”。
据说，2011年，康保二人台春节演唱音乐会《古道乡音》又是以张库大道的历史文化为素材，在表演形式上进行了大胆的创新，打破了原有”二人台“一戏一曲一唱的演唱格局，第一次将二人台以音乐会的形式呈现在舞台上。
就在5月份，记者与康保县委书记罗利民聊起二人台的时候，罗利民说：“越是地方的，就越是全国的。我个人认为语言不是障碍，现在最主要的工作是普及和研究。单从语言来说，可以多方面探讨。既然当年民间艺人都可以将移民文化和地方文化结合二度创作出‘二人台’，那么今天就需要找到一个‘二人台’方言和普通话的一个切入点，进行再度创作还原。”
罗利民对“康保二人台”的思考，显然不是一天两天。他说，“特定的地名前缀表示了该地区对该文化成果的独家享有，‘康保东路二人台’迟早要走出去”。(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