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体书店：风景在消逝？
刘洁伶
“世上处处皆有好风景，而最吸引我的，还是书店的风景。”(钟芳玲《书店风景》)然而，随着风入松关张的流言传来，实体书店风景正在消逝的讯息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万菊凋零冬已至 ？
前有出版社抢占高校市场，后有众多网店追击大众读者，五四书店、第三极书局先后倒闭了。而据百道网披露的数据显示，2005年至今，全国国有书店网点减少1944处，民营图书零售网点减少3861处。
7月4日，听闻消息的我前往风入松一探究竟。北大资源东楼外，“风入松”这淡绿的招牌远远地被车辆遮挡着，需走近后抬头才能看得清晰。走进大厅，书店灯牌还在，上面随意地贴着那张意味深远的粉色休整通知单。左转下楼梯，右手边墙上巨大的“风入松”三个大字依然挺拔，只是它的身上、暗红的地砖上积了不少灰尘。下了楼，两盏一写着“书”一写着“茶”的小红灯笼好不孤单。左转前行不几步，周身就陷入黑暗中，没有人声，没有书香，只有电梯旁红色的数字闪亮，像一对哭红的眼睛。
据风入松的董事长王洪彬说，他们因遭遇租金压力及网上书店竞争等种种困难，只好忍痛搬到别的地方去。风入松，这家1995年由北大教授王炜创办的文化书店，营业面积一度从40平方米扩展到1200平方米，在黄金地段王府井等四处开过分店，海外邮购、图书馆团购风生水起，有过一段属于京城民营图书零售业“四大天王”之一的辉煌历史。可今后，它会飘向哪里去呢？
风入松的“搬迁”令人心惊的一个重要原因是，曾是全国最大民营书店的第三极书局“搬迁”后不久便香消玉殒。2006年7月15日，第三极书局在北京北四环第三极大厦内开业，且雄心勃勃地打出“全球最大全品种书店现身京城”的标语。然而，这家营业面积近2万平方米的文化书店，在开业后一个月就遭遇了与中关村图书大厦的价格战，此后持续亏损三年，不得不在2009年10月3日迁至昊海楼地下一层。可搬迁也无力回天，四个月后，第三极书局正式停业了。
相比这些“年轻人”，成立于1952年的中国书店的境遇也好不了多少。穿过净是小服装店、网吧的小街，听着嘈杂的流行乐和工地上机械的轰鸣，在隆福广场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我找到了闻名已久的中国书店隆福寺店。夕阳下，它比想象中更老旧，也比文字中描写的更小。雕花木门玻璃窗，中国书店如同身着青花布衣的白发婆婆坐在时尚少女的脚畔，望着远方。店里已将二楼封了，相比搬迁，这种“缩水”也是另一种节流的方式。店里的值班经理拒绝了我的采访，称只有总办公室可以了解其经营情况。但在我徘徊其间的20多分钟里，整个店中仅有客十人，且鹤发老者就居其六。
犹有红梅傲雪开
阅读习惯的变化、电子图书的勃兴、网络书店的挑战以及重商、娱乐的风气，确实使实体书店进入了一个漫长的冬天。但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也有不少文化书店开始探索新的生存方式，挖掘青年人的消费潜力。
美术馆东街，下午五点，三联韬奋图书中心的销售高峰渐渐来了。营业主管说：“平时下班、放学的时间人比较多，周末全天都会比较忙。”在这个装饰简约而现代、又富有书海风情的地方，一层和地下一层都有很多人。他们或悄悄地挑书或静坐看书，收银员手头的工作也几乎没有间断过。
如果不是看到通往二楼的楼梯已经被摆有精致笔记本的木架挡住，这里找不见一点经过一番改造的痕迹。“二楼我们已经卖给咖啡馆了，但我们所做的不只这么简单。”主管说，“其实有相当一段时间一直在亏损，换了领导后进行了内部的改制，强化业务能力。另一方面又裁了大半的员工节省成本，才慢慢重新开始盈利。”聊到现在的经营状况，这位主管表示不能透露具体数据，只说“我们主要也是靠顾客来店里买书，也有邮购业务，在社科类书店中大概是最好的了”，“这是因为三联有品牌，店里环境也好，所以顾客只要来过一次就愿意再来”。而面对网络书店的竞争，三联书店很自信：“你看看当当的畅销排行榜和我们的排行榜就知道了，我们不一样，顾客也不一样。”
三联书店的二楼是雕刻时光咖啡馆，一个经营咖啡、小吃，也有书籍、电影的地方，面积很大。“不少人喜欢在我们三联买了书后上去边喝咖啡边看书；也有很多人在上面吃完东西以后顺便来书店转转，捎上本儿书。这么一来，倒比我们原先自己弄的咖啡角好多了。”三联书店的主管笑着说，“楼上经常会有文化活动，请一些名人座谈之类的，很多读者会来买书拿上去签名，活动结束后大家也会顺道来逛逛。”这一语道破了实体书店一个重要的生存方式——文化活动。
虽然不及风入松那样有名气和品位，但单向街、字里行间等书店通过频繁的文化活动拉动图书销售、提升品牌形象，读易洞之类则将书店和咖啡店合二为一、多元经营。这些小书店注重挖掘读者在阅读感受和阅读之外的需求，其装修环境、经营方式也更符合年轻一代的喜好，可说是独辟蹊径而在寒冬中傲雪绽放了。
有网友批判说，这样的做法使得书店倒将卖书当做“副业”了。但是据中央财经大学出版经济研究中心的主任周正兵教授研究发现，现在的书店，包括新华书店，平均利润率大概只有5%。而一般来说，只有平均利润率达到10%，这个行业可能才有新的社会资金愿意进入。
实体书店在租金、水电、员工工资的成本压力下，在电子图书、网络书店的竞争中，如果经营理念、经营方式还一成不变，恐怕就真的只能消逝了。毕竟，读书人的理想可以不变，承载理想的方式却不得不随时代而变。
希望实体书店的风景可以变化，却永不消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