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委何弘：河南作家离“茅盾文学奖”有多远
记者赵雪云
8月20日，令人瞩目的第八届茅盾文学奖尘埃落定，张炜的《你在高原》、刘醒龙的《天行者》、毕飞宇的《推拿》、莫言的《蛙》、刘震云的《一句顶一万句》获此殊荣。昨日，刚从北京归来的“茅奖”评委、省文学院院长何弘接受了记者的采访。他认为河南本土作家的实力很强，完全有能力向“茅奖”发起冲击，但需要彰显自己的独特性。
以延津为背景的《一句顶一万句》获奖
“五部获奖作品，每一部都有特殊的高度，或对中国长篇小说叙事艺术的发展有着独特的贡献，或对社会现实有着深入的关切，基本代表了四年来中国长篇小说的创作水平，它们获奖应该说是名至实归。”何弘对五部作品一一评述。
张炜的《你在高原》共有450万字，相当于6部120回的《红楼梦》，以“长”取胜遭到了广泛的质疑。何弘说，这部作品张炜写了20年，61个评委中的58人把票投给他，不排除对他20年坚守的一种由衷的敬意，但最主要的还是看重作品质量。作者站在精神高原对中国的发展模式、精神文化、生态问题等进行反思，体现出一种特有的思想深度，作品从整体上是丰润的、厚重的。刘醒龙的《天行者》讲述的是民办教师的故事，为这些“在中国大地上默默苦行的民间英雄”献上的是感天动地的悲壮之歌。毕飞宇的《推拿》表现盲人按摩师的生存状态，对盲人独特的生活进行了透彻、全面的把握，把盲人对时间变化、他人声息的独特感受表达得出乎意料而又十分精妙。《蛙》主要描写的是一个妇科医生在从接生到限制生育过程中的行为和心理，表达了对生命的深刻认识。
河南籍作家刘震云的《一句顶一万句》以故乡延津为背景，表达了人类亘古的孤独。前半部写的是过去：孤独无助的吴摩西失去唯一能够“说得上话”的养女，为了寻找，走出延津；小说的后半部写的是现在：吴摩西养女的儿子牛建国，同样为了摆脱孤独寻找“说得上话”的朋友，走向延津。一走一来，延宕百年。《一句顶一万句》延续了刘震云独特的“刘氏幽默”，但更重要的是，刘震云切入了真正属于中国人的内在精神世界，对中国人的内心生活、人际关系、社会结构的内在本质的揭示是此前文学作品从未有过的，他以反反复复、絮絮叨叨的言说方式，把中国人内心深处和他人“说不着”的深刻孤独很好地表现了出来。无论从表现方式还是表现内容方面讲，《一句顶一万句》对中国的长篇小说叙事艺术都有重要贡献。
有争议是正常现象
本届茅盾文学奖推出“实名制投票”、“接纳网络文学参选”、“扩大评委地域性”等举措，但这些变化也把评选推上了公众舆论的风口浪尖，各种争议伴随了整个评奖过程。
对于褒贬不一的投票实名制，何弘认为其优点是显而易见的：“作为评委，我每投出的一票都是审慎的。前两轮或许还有人情分在内，但进入40强后，为了公理和个人信誉，相信大多数评委和我一样，投出的每一票都是坦诚公正的。”
早前，署名为石庆滨的博友通过微博发布了一个提前预测，居然与后来公布的获奖名单完全相同，也许可以说明这五部获奖作品众望所归，与不少人的期待完全契合。
遭受的最大质疑在于，入围作品大多是各级作协的官员，最后获奖的五位作家，除了刘震云以外，都是中国作协委员或是地方作协的主席副主席。何弘说：“作协是一个专业性的社会团体，其主席副主席主要由具有较高水平的作家、评论家担任。长篇小说相对于中短篇小说、诗歌散文等文体而言，需要更多的人生经验和创作准备，因而优秀的长篇小说更多出自那些已经有很多创作成果的作家之手，这也是茅盾文学奖不像鲁迅文学奖的一些奖项会有很多年轻作者获得的原因。因此，如果获奖作者中没有主席副主席，才更应该受到质疑。”
首次吸纳网络小说是本届茅盾文学奖的最大亮点。遗憾的是，选送的7部网络小说全部惨遭出局。于是，不少网友纷纷指责“茅奖”对网络文学太过“苛刻”。
对于网络文学的“完败”，何弘认为本属正常。就好比古体诗与新诗，没有好坏之分，却不在一个话语系统，应该分开评奖，各自展现精彩。
河南作家如何实现突破
本次入围的81部备选作品中，我省作家田中禾的《父亲和他们》、郑彦英的《从呼吸到呻吟》、程韬光的《诗圣杜甫》、安琪的《乡村物语》名列其中。记者希望何弘逐一点评，他思索良久后说：“个人感觉，田中禾的《父亲和他们》无论思想深度、叙事能力和语言水平都很不错，只差一票没有进入前40，这和他沉寂多年、知名度受损有关系。关注度不够，其实这也是河南作家普遍应该注意改进的地方。郑彦英的《从呼吸到呻吟》是以网络作品身份参评的，得到了不少评委的认可，但同时也因为不少评委质疑其网络小说的身份使其无法走得更远。安琪的《乡村物语》语言很好，但后半部有些弱。《诗圣杜甫》是一部为文学家立传的历史小说，是有着积极的导向意义的。但这部作品可能传记性更强一些，与本届参评的凌力的《北方佳人》等作品相比，文学性稍显不够。”
新时期以来，中原作家群在全国影响不断增强，在迄今为止的八届“茅奖”评选中，共有七位豫籍作家获奖，成为中原作家群实力的最好证明。在河南本土，像二月河、李佩甫等作家都有问鼎“茅奖”的实力，只是由于种种原因与“茅奖”失之交臂，田中禾、张宇、郑彦英及更年轻的墨白、邵丽、乔叶等都不断有佳作问世。何弘认为，尽管在本届茅奖评选中河南本土作家没有突出的表现，但河南作家的实力还是相当强的，完全有能力向“茅奖”发起新的冲击。当然，如果河南作家能够在叙事上有更独特的探索，能够对当下经验有更好的书写，能够以更为开阔的视野表达更为深刻的思想，我们的文学创作就可以达到一个新的高度。在这个作品泛滥的年代，要想在众声喧哗中使自己的声音显现出来，必须有自己的独特性，当然，通过必要的宣传和评论推介，尽可能提高关注度和认可度，也是必不可少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