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琮:“我写的是童话,他们写的是现实”
作者:高艳鸽
随着电影版《蓝精灵》的热映,当年的动画版主题曲《蓝精灵之歌》再次风靡大江南北。这首脍炙人口的歌由词作家瞿琮作词、作曲家郑秋枫谱曲,是第一首中国原创的外国动画配套主题歌,而非大多数人认为的原版动画主题曲的中文翻译版。本报记者特别就此专访了瞿琮,请他谈谈创作这首歌背后的故事。
瞿琮有很多个身份,比如编剧、诗人、作家、曾任总政歌舞团团长等,但最近他被人更多关注的是作为《蓝精灵之歌》词作者的身份。这在他看来是很有意思的事,他不止一次对采访他的媒体说:“我这大半辈子一直在从事专业文艺创作,写了500多万字的书,但很多人不知道这些,反而是这些不经意间做的事情被大家记得。”这次他依然对记者感慨:“比如《我爱你中国》《吐鲁番的葡萄熟了》《月亮走我也走》,我当时写的时候根本想不到很多年以后人们还会记得它们。”
“先作的曲,再填的词”
瞿琮称《蓝精灵之歌》是“一首十几行的长着音乐翅膀的小诗”。他对记者说,在《蓝精灵之歌》之前或之后一段时间,是否有为引进的国外影视作品创作本土的主题歌或插曲,他“不记得也举不出”,“它可能不是唯一的一首,但起码在为人知道的作品中,它是唯一的一首。”
追忆当初的创作过程,一些细节因为涂上了历史的色彩而充满趣味性。当年,任广州军区政治部战士歌舞团团长的瞿琮和广东电视台少年儿童节目部少儿动画片的导演住在一个大院里,一次聊天时,这位导演提到台里引进了一部少儿动画片《蓝精灵》,想为这部片子配一首本土原创主题曲。这个工作后来就交给了瞿琮和郑秋枫,瞿琮作词,郑秋枫作曲。当时郑秋枫是战士歌舞团副团长,也同住一个大院,此前两人已经合作完成过多部国产电影的插曲。
随后,看过《蓝精灵》的片花,两人把歌曲创作出来了。“我们写完以后让导演听,她觉得不太对:怎么像日本歌?”瞿琮回忆,“我当时很疑惑地问,这不是给日本动画片写的插曲吗?”直到这时,他才知道《蓝精灵》是部美国的动画片。他告诉记者:“我们当时对引进动画片的印象,基本就是《聪明的一休》《花仙子》这些日本动画片,所以就以为《蓝精灵》也是日本的。”
创作重新来过。瞿琮回忆:“因为当时感觉欧美音乐的风格是很快乐自在,旋律非常流畅、歌词非常顺口。于是我对郑秋枫说:‘你先在钢琴上找一个快乐流畅的旋律给我,我再填词。”整个创作过程很快,吃午饭前决定的这件事,中午郑秋枫就在钢琴上“找”到了旋律。根据旋律,吃晚饭前瞿琮就把歌词写了出来。
“可能现在看起来,创作过程很简单。但其实很多成功的歌曲都是在不经意间写成的。”瞿琮说,“旋律是从心里面流淌出来的,歌词顺着旋律走即可。”如今他回过头看这首歌,“歌词其实没有太强的文学性,但它有一个优点就是——用的是孩子们熟悉的词汇。”
“真正的奖在老百姓口中”
《蓝精灵之歌》随动画片播出之后,孩子们对它的接受程度超出了瞿琮的预料,他分析:“可能因为当时中国改革开放没多久,没有引进更多好的动画片,而且这首歌又是完全用我们自己的语言来创作的,非常流畅。”
这首歌于1988年获鲁迅文艺奖,1989年获全国优秀儿童歌曲银奖。谈及获奖的原因,瞿琮说,这首歌在当时产生了广泛的群众影响,评委们或许认为群众喜欢的歌曲就应该得奖。如今瞿琮已不记得奖金是多少,但他还记得获奖后那种真实而巨大的快乐,“它是我们自由自在创作出来的,当时导演没让修改直接就通过了,并且一字未改地传唱到了现在。”
作为一个词作者,瞿琮并不在意获奖的事儿,他说:“真正的奖是在老百姓的口中。他们传唱你的歌曲,这比获多少奖都重要。”
时间快速进入21世纪,如今国产动画片的年产量已能达385部、22万分钟,但除了《喜羊羊与灰太狼》的主题歌《别看我只是一只羊》,国产动画没有产生太多给我们留下深刻印象的主题曲,上世纪80年代动画片主题曲的流行和辉煌难以重现。
在瞿琮看来,其实现在一些动画片的歌曲也有写得不错的,只是时代变了。“我们当时赶上了一个传播媒介单一的时代,那时候全国观众都看一个电视台、看同一个节目,主题曲就能以动画片为载体在全国范围内产生影响。而现在传播媒介多元化,观众也因此被分散开了,一部作品或一首歌能产生的影响力相应就小了。”他推而广之到整个社会环境,“这是个快餐时代,我们找不到几部大家都知道的长篇小说和短篇小说,也找不到几个大家知道他作品的诗人。”
对“蓝精灵体”很淡定
令瞿琮没想到的是,20多年后,因为电影版《蓝精灵》的上映,《蓝精灵之歌》不仅被怀旧的观众们重新提起,更是通过网络的力量发展为几十个版本的“蓝精灵体”。程序员版、新闻女版、郭美美版、武汉人版等,在相同的句式里,网民们发挥了无穷的想象力,将异域音乐风格、经典怀旧歌曲、现代社会生活、漫画式的夸张幽默,这些因素巧妙融合在一起,创造了一场全民造句的狂欢。
瞿琮甚至收到过别人发给他的各种版本的“蓝精灵体”的短信。作为原词作者,他对“蓝精灵体”的流行显得很淡定。“我觉得没什么。现在大家通过各种方式调侃自己、他人和社会,各种‘体’的流行也是调侃的方式之一。”他会细读“蓝精灵体”不同版本的内容,看到好的,也会说:“这个写得好,把事情写透了。”他一语中的,道出了原版和现代版本的不同:“我写的是童话,他们写的是现实。”还不吝称赞:“有些人比我写得好,内容有血有肉,因为他们更加深切地反映了亲眼看到的或亲身经历的现实。”
他还建议:“这种造句也要有个限度,有些事情并不适合这样表现,如果写滥了、没有分寸了,就会伤害到一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