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适
胡适与北大的姻缘可追溯到1917年,在陈独秀大力举荐下,从美国学成归来、时年27岁的胡适始在北大任教,意气风发地参与开展了白话文运动,那时,他也是北大红楼前一介风度翩翩美少年。41岁时他担任赫赫有名的北大文学院院长兼中国文学系系主任;及至56岁,出任北大校长。
1948年11月,南京政府决计将北大南迁,胡适却坚持不迁。他认定,北大只有在北平才可叫做北京大学,这里才是它的根。12月14日,胡适登上南京方面派来的飞机,临行前他殷殷切切地写下了难以割舍的便笺:我虽在远,决不忘掉北大!
1962年,晚年既至的胡适越发思念自己的故乡。弥留之际,他更加思念曾留给他无数美好回忆的北京大学,执意要把自己留存在大陆的102箱书籍捐给他挚爱的校园。
但是,自1954年那场由最高领袖毛泽东发动的百万知识分子对胡适的大批判后,胡适就成为一个危险的符号。胡适在北大图书馆里的书籍,已零落分散。
如今,胡适的命运在大陆陡然间峰回路转,被奉为上宾,受到超乎寻常的喜爱。“中央研究院”近代史所有关人士透露,胡适纪念馆正与北大图书馆合作,分别制作胡适书籍的目录,从而推动和北大进行胡适书籍的交换。而在北大中文系举行一百年庆典时,胡适终于可以堂而皇之地回家了。
追索真迹
初春一个下着小雨的午后,我来到坐落在台北的胡适纪念馆。汽车越行至近前,就越显得人迹寥落。
民国时期,中央研究院曾是中国首屈一指的学术研究机关,1949年新中国诞生后改组为中国科学院等机构。1954年,“中央研究院”在台北南港宣布“复院”,蒋介石诚邀在美国普林斯顿大学任教的胡适担当中研院院长。胡适1958年就任,直至1962年2月24日主持院士会议时突然发病溘然仙逝,年72岁。
在20世纪50年代,胡适在中国大陆遭受到最猛烈的批判,他的为人及学术思想被肢解得体无完肤。对于漫天飞舞的谩骂和攻击,能言善辩、巧于文墨的胡适却三缄其口,从没斥责过对他不恭敬的人。
纪念馆的简介手册上有这样的文字:胡适的精神即为自由与理性,他的一生终极关怀是中国文化的重建和再造。
在这个不大的白墙蓝窗平房里,各类物件依胡适生前的原样摆放:会客厅里是红褐色的书柜、布面的沙发、古旧的老式藤椅……餐桌上摆放着碗勺,旁边的字牌注释:胡适的早餐:一碗稀饭,一片面包,一碟菜,一杯橘子水,一杯咖啡。
客厅另一边是胡适的书房,铺天盖地的书籍,“侵占”了每一面可利用的墙壁。纸色泛黄的一排古典书籍,似乎在等待着主人亲切的触摸与犀利的检阅。
陈列室内有他的亲笔墨迹,其中“要怎么收获,先那么栽”的字样格外令人警醒。
高山仰止
胡适故居对面是同样静寂肃穆的胡适公园。缓步来到胡适安息的小山坡上,映入眼帘的黑色大理石墓碑上,镌刻着胡适学生、思想启蒙先驱者毛子水撰写的墓志铭:
“这是胡适先生的墓。生于中华民国纪元前二十一年。卒于中华民国五十一年。这个为学术和文化的进步,为思想和言论的自由,为民族的尊荣,为人类的幸福而苦心焦虑、敝精劳神以致身死的人,现在在这里安息了!
我们相信形骸终要化灭,陵谷也会变易,但现在墓中这位哲人所给予世界的光明,将永远存在。”
胡适喜爱白色,所以墓园以饱满圆润的白色鹅卵石铺设,围墙上一块白色大理石上,有蒋介石亲笔题写的“智德兼隆”四个金字。胡适妻子江冬秀也伴其在此长眠。胡适除学术之外同样令人津津乐道的,即是这段匪夷所思的“戴博士帽、结旧式婚”联姻。仪表堂堂、饱受西方文明浸染的胡适,竟在母亲大人的一手包办下,欣然允诺与大字不识的乡下小脚女子的婚姻。据说胡适离世之后,妻子江冬秀悲痛欲绝。正是她,悉心维持了胡适纪念馆和胡适墓园,又促成了胡适手稿的刊印。
此时的胡适公园悄无一人,淅沥的细雨敲打着红色的枫叶,这是墓园中唯一的亮色。我想,这雨大概是属于苍天的眼泪,因看到其骄子胡适的命运在大陆得到惊天逆转,不由自主地喜极而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