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 弄堂女孩 上海
1948年11月华中轮 郭沫若、许广平与侯外庐在海上
1950 学扯铃 上海
“后鲁迅时代的私家记忆”这是评论家朱大可对周海婴先生摄影作品的总体评价。
今年是鲁迅诞辰130周年,今年四月鲁迅先生之子周海婴先生作古,九月中旬上海多伦美术馆将举办周海婴摄影回顾展,十月广西师范大学将推出《历史的“暗室”——周海婴早期摄影集(1946 ~1956)》。
鲁迅嘱咐孩子莫做“空头文学家”,由父亲而著名的海婴,毕生谦逊低调,藏着两万多张历史照片,却自认为毫无用处,也从不敢公之于众,因为他害怕这些照片会给鲁迅丢人。正如评论家朱其所说:“作为鲁迅的儿子,周海婴的大半生扮演着一个伟大民族的现代精神旗手之子的角色。在公众的眼中,他只是一个伟大父亲的‘护旗手’,他大半生都似乎生活在一种家族荣誉的心理重负中。虽然他亦有文字创作,但一切都在他与父亲七十年的框架中。直至他生命的最后几年,人们才发现周海婴的公共角色背后有着一个巨大的精神‘暗室’。在其父亲鲁迅的文字领地之外,他开辟了一个自足的影像世界——摄影。”
直到八十岁这些照片才见天日,周海婴也认识到自己独立于父亲之外的重大价值:“我在摄影中找到了自己的乐趣,如今却无意间为大家与小家留下了凝固的瞬间。”的确这些影像为我们提供了观察“后鲁迅时代”的独特角度。
周海婴摄影中最引人注目的政治事件是“东北红色之旅”。1948年底,中共秘密安排流亡香港及各地的民主人士北上。那些著名“民主人士”——其中既有左翼知识分子郭沫若、沈钧儒、马叙伦、宦乡、侯外庐、翦伯赞和许广平,也有投奔中共的民国将领蔡廷锴和李济深,更有时任中共中央东北局副书记的李富春,这些人的东北聚会拉开了北京民主政治协商会议的策划序幕。许广平母子是自香港秘密北上参与建国政治协商的第二批人士,周海婴说此事“对外严格保密,没有摄影记者跟随,所以,我的这几帧照片应该算做唯一历史见证的‘孤本’了。”
除了政治场景,周海婴还记录了鲁迅家族的各种日常琐事,如逛公园、在人民食堂喝茶、周海婴结婚等等。这些看似琐碎的图像,透露了“后鲁迅时代”鲁迅家族的诸多细节,具有重要的文献价值。
周海婴还拍摄了那个时代的市井民俗,留下了多元的各阶层生活切面。例如上世纪五十年代初尚存的教堂婚礼、穿白孝衣的私人葬仪、邻里的健美自练等。
周海婴的影像补充了1949年前后的历史细节,有些细节对后人重新理解这段历史具有重要作用。
但周海婴却从未认为自己是一个摄影家,他一生都不认为自己是在从事艺术。他一直强调抓取生动的瞬间,因为只有这一瞬间才是真实的表达。陈丹青认为,这一点他实际上继承了鲁迅的价值观,即文学的价值首先是真实,而生命的瞬间是最生动真实的。 李峥嵘
评说
相较父亲高度自觉的书写生涯,海婴拍照,毫无野心,他甚至不曾设想这堆胶片的珍贵:这是潜藏摄影自身而被时常错失的见证价值,这价值,缓缓显现,有待岁月,关乎记忆,关乎记忆的淹没,或者缺失。半个多世纪过去,现在,这批照片捕捉的四五十年代中国社会形态的大量细节,包括政权交替之际若干政治人物,成了那段历史的孤证。—— 陈丹青
新中国成立六十年来,关于新民主主义十年时期的影像都是公共意识形态或者国家主义的政治图像,迄今未曾发现过像周海婴拍摄的如此数量惊人的有关那一时期的私人影像,原因在于,当时拥有照相机的人群不是太多,而且一般也没有多少人会在新中国成立后选择歌颂主流之外的私人角度,来摄取宏观的“解放”市景下的众生相,即使有类似拍摄者,大部分照片亦在“文革”中被销毁。——朱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