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国治,一个快要60岁,却还在“一直放暑假的高中生”状态的台湾人,一个被称为“生活在台北的古代人”,一个把自己放逐在竞争的规则之外的人,一个不订报,在家不看电视、不关心世事、跟时代有距离的人,最近在大陆的图书市场大受欢迎。读过他书的人,似乎觉得这个以无为的懒人自居的舒先生很会煽情:他以理想的下午煽情,以流浪煽情,以底部皆酥脆的牛油葱花面包煽情,以每天工作三小时的理想的行业煽情,煽得很多都市中的忙人们开始想:那么我的理想的下午在哪里呢?
舒国治般的生活,似乎已触动了某一类人的神经。他姓舒服的舒,他说,我要舒服一点比较重要。
在2011北京的理想国年度文化沙龙上,有人称他为“生活方式推手”,他说,我无所谓,不会介意。
很喜欢侯孝贤的电影
只看过琼瑶的一本书
记者(简称记):您说到“理想的下午”,一下子把很多读者的向往勾了起来,那是否还有“理想的晚上”、“理想的早晨”、“理想的城市”,从而归纳出一种您认为的理想的生活的模样?
舒:《理想的下午》只是一个随意的,突然而起的思绪,于是先就成了篇一两千字的小文章。理想的上午,理想的晚上都有可能,但绝对不能把每天的一个时段都贯以“理想的XX”,那么有了广西师大的“理想国”,又延伸出个什么“理想村”等等,那就无聊了。
我喜欢下午,是因为下午是我比较完整地拥有它的时光,我写东西也是下午写,晚上很少动笔。
记:您的“理想的下午”,似乎正和台湾名导侯孝贤的《最好的时光》相呼应,很像是一种唱和?您喜欢侯孝贤的电影吗?
舒:我写《理想的下午》的时间比侯孝贤的电影《最好的时光》还早,11年前成书的,我很爱看电影,喜欢看对白,他的电影我也看过一些,也喜欢这部《最好的时光》,侯孝贤是台湾很好的导演。
记:除了侯孝贤,还关注过台湾其他的文化人吗?比如杨德昌,还有琼瑶,她的《还珠格格》电视剧又出新版,在大陆热播。
舒:我记得我只看过琼瑶一本书,是什么书记不得了,后来没再看。杨德昌的电影我也看,《一一》、《麻将》我都看过。你说《麻将》是台湾的青年亚文化?不,我觉得台湾没有青年亚文化这一说。
记:您浪迹美国七年的经历,是否受了上世纪60年代的嬉皮士文化的影响?你如何看待旅行这件事?
舒:上世纪60年代,台湾青年人有没有被西方的嬉皮士运动影响到,我也搞不清楚,60年代是战后最蓬勃的一代,青年文化发展起来。包括像日本那么守规矩的民族,村上春树是60年代的青年,听爵士音乐,写作,表达自己,台湾就更不用说了,我不敢说我一定受了西方60年代的影响,记得那时台湾年轻人都有很多黑胶唱片,因为盗版多,可能拥有的数目比美国的青年还多。
美国本来就是个移动性最好的国家,并不是要到上世纪50年代的“垮掉的一代”和60年代的嬉皮士运动后,大家才上路。其实我蛮晚才跑到较远的地方,出国已经31岁,但我小时就喜欢跑跑走走,我不能说我要“过旅行生活”,我不是什么职业旅行家,我也不会没来由地花钱旅游来寻找欢乐,没到这个地步,我旅行也不是很有计划的,大部分时间我都在台北,出门一年就三四次。
很讨厌“美食”这个词
写小吃是很清淡的过程
记:您旅行的时候会读些什么书?
舒:在路上我没有看书的习惯,就像我吃饭的时候绝对不干别的事,也不大有随时阅读的习惯。有一次去美国露营,下午三四点钟,没什么阳光,湖边很舒服,看到一个老外拿个收音机吊在树上, 一边放音乐一边看书,样子很舒服,为什么?他的生活环境好,就是很舒服的样子,而我当时不会想到可以那么自在舒服,因为我不是来自那么一个舒服的环境的人。
记:您一直没有工作吗,是否很热爱美食?
舒:我没有上班,也可以说是半职业写作。年轻时就喜欢背背唐诗读读歌词,很爱看电影,但也不是一定很钻研,这就是我对人对事物的态度,比较清淡。虽然写了《台北小吃札记》,但小吃也是很清淡的过程,饱肚子而已,很单纯,我并不是为了发掘人间仙品,“美食”对我是个很讨厌的词,我很少用。
记:您的书中写了很多的贪玩、叛逆、旅行、睡懒觉等等可能会被我们现在的社会视为不太“志向远大”的事,那么您看到现在书摊上充斥着各类励志、成功学等书籍,是什么感觉?
舒:上世纪70年代,台湾有很多影片叫励志电影,但这些电影中也有拍得很好的,比较能激励年轻人上进,励志也没有什么不好。
记:中国的大学生是否也该体验一下在路上,或者国外概念中的“间隔年”生活?
舒:我不太了解大学生的情况,不过什么时候,不管是不是毕业后工作前的那一年,能出去体验,看世界都很好。当年我在美国呆的时候,也没有计划一定要停在哪里,所以就一个州一个州地开车,边走边看。
“舒国治”是可以复制的
只要倾听内心的声音
记:有人说您是“清苦生活”或者说是“清贫生活”,在似乎人人都想拥有奢侈品的年代,主动去过清苦生活是不是一种苦行僧般的生活?
舒:贫,没有人喜欢,清,大家觉得还可以。现在对大多数人来说,清贫的意思都不是太清贫了,家里有两亩薄田,也可以读读书,所以我们讲清苦、清贫这些词的时候,已经带有修饰的意味了。
我觉得假如赚钱不那么容易,那么清贫也可以,“家徒四壁”是设计师很向往的,再说现在有钱人也不稀奇了,一定有另外的生活美学可以让人参考。
记:现在比较多的听到穷人、富人的说法,还有穷二代、富二代等等,您如果听到这些词会是什么反应?
舒:穷、富的事情,这十五六年间,在原来不太提的地方也出现了,对穷和富的关注已经很明显,在年轻一代这里更显现,台湾也是这样。我年轻时,也有一些富二代,但不会将“富二代”的模样摆出来,而现在这个社会的状态确实已经出来了,但那些都是“别人的道理”,如年轻要趁早如何如何,人人在劝别人赶快致富,这种社会氛围更让有思想的人去寻找一条小的路,我就是更快更明确地找到了我的“小路”,我不管什么穷啊富啊,只管生活得下去,晚上有地方睡觉就行了。社会上越多的人那样看待前途成功等等,我就更要在自己的书里提供“另一种空气”,好让大家自由地呼吸。
记:现在大家都知道,您的生活中喜欢晃荡、懒觉等等,您的无为思想,是否受了中国传统的道家文化影响?
舒:不必看老庄才晃荡起来,欧洲人不看庄子也这样。“无为”太飘忽,我写几百遍“无为”,我的书你不会买,我的理解只是,我不会为不值得的权位、名气、怕饿饭等去变得很紧张。
记:您能否给我们这些懒人推荐一个书单?
舒:懒人吗?懒人就不必睁开眼睛就看书看报了,再睡一会儿嘛,睡觉挺好的。
记:很多人想像你这样逃离开,您感觉“舒国治”可以复制吗?
舒:所有的事情都可复制,我有很多的信息,诀窍,你们都可以从我这里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