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新网11月15日电 四大名著研究学者汪宏华近日撰文新解《水浒传》。他认为宋徽宗在内忧外患、急于用人之际,暗中铺设重重圈套,专门诱骗民间热衷枪棒、个性双重的子弟,野蛮其体魄,破坏其家庭,磨灭其人性。史进的特征极其标准、显著,便成了他们第一个猎物。经过王进、朱武和宋江等连环欺骗,史进不仅自己变成了驯良的将领,还串联出了一大批好汉,竭力为朝廷卖命。但欺骗终归是欺骗,纵然被神化成天罡星、天微星,任务完成就一文不值,兔死狗烹。宋徽宗欺世者亦自欺,终遭报应。汪宏华的原文如下:
一、史进是108将的排头兵,更是众多受骗将士的发端与缩影
很难想象,《红楼梦》与《水浒传》在宏观架构上有很多相似之处,譬如“水浒”从太尉洪信请张天师祈禳瘟疫,打开伏魔之殿而引出108将——“遇洪而开”。这里的“洪”又隐射作者所在的明朝洪武年,为下一个轮回埋下伏笔;“红楼”从甄士隐梦见通灵宝玉投胎于他乡而引出贾府及其金陵十二男。同时又以贾宝玉的对应人物甄宝玉影射作者曹雪芹的真实身世。再譬如,“水浒”从排头兵史进曲曲折折发展出了朱武、杨春、陈达、鲁智深、林冲、李忠等众多好汉。他最后排在了梁山中游偏上的座次上;“红楼”则用甄英莲的四段遭遇裂变出了贾家“四春”,继而又衍生出了正、副、又副三个等级的“十二钗”,英莲也是排在中间副册的位置。两部小说走的都是从个体到群体,从典型到多样的人物塑造路子。
但英莲的成长过程与史进大有不同,史进像所有梁山将领一样,逐渐成为了脾性凶残、精神虚空的变形金刚、木偶战士。英莲则通过博彩众长,超越了典型形象,超越了悲剧轮回。
那么,史进的人生轨迹究竟是什么样的呢?起初,他也是有凌云壮志的,敢于身刺九纹龙即表明他对当世不满,有王心。其姓名也隐含了推进历史之意。正因为他有鸿鹄之志,所以行为显得异常另类,长期不务农业、不近女色,专一刺枪使棒。他母亲是“说他不得,呕气死了”。这件事也反映他天性忤逆,非但不忠还不孝。不过,当朱武等人挽留他做少华山寨主的时候,他又严词拒绝说:“我是个清白汉子,如何肯把父母遗体来点污了”,希望师父王进能在关西经略府为他带来一官半职,他便满怀信心去寻找师父了——亦孝亦忠。综合而言,史进属于顺逆两极的双重性格,若不能成为官二代,就用武力造反;若有机会求官,就不轻易落草,反正不甘做庸碌之辈。
这也是大多数梁山好汉的共同特征,四肢发达,头脑简单,认为比忠逆、智愚更重要的是兄弟之义,是丈夫之勇,是大碗喝酒大块吃肉。这样的人是极易被人操纵、利用的。此时朝廷的“九龙”正想筹建一支精良的傀儡部队,便首先盯上了这个民间九纹龙,准备跨凤乘龙。
二、王进不是高俅的仇人,而是私下的合作者
史进上梁山之前总共遭受了三次欺骗,第一个欺骗他的人便是异姓同名的王进。
大概从来不会有人怀疑前任八十万禁军教头王进,认为他是高俅的头一个受害者,是间接成就林冲和直接成就史进的无名英雄。其实不然,辨别一个人的本质须看行动而非言语,尽管王进嘴上说高俅给他小鞋穿是因为“比先时曾学使棒,被我父亲一棒打翻,三四个月将息不起,有此之仇。他今日发迹,得做殿帅府太尉,正待要报仇,我不想正属他管”,但他的所作所为却分明另有其意,其一,路过史家庄一呆就是半年,不着急事业前途也不担心官府捉拿。巧合的是作为高门大户的史家半年间还真没有被搜查过,高俅当初可是大怒道:“贼配军在逃,看那厮待走哪里去!”随即押下文书,行开诸州各府,捉拿逃军王进。可见高俅也是言行不一。
直到教会史进全部十八般武艺,王进才决定离开,而辞别的理由竟然仍是:“只恐高太尉追捕到来,负累了你”。所谓恐惧,似乎不是用来害怕的,是用来客套的。毋庸置疑,王进躲避高俅是假,教授史进是真。
其二,王进一再声称要去延安府,投靠老种经略府,“那里是镇守边庭,用人之际,足可安身立命”。但当史进亡命天涯去追随他时,却找不见了,消息灵通如小种经略府的提辖鲁智深也只是听说过,未曾谋面。另从鲁提辖的问话——“阿哥,你莫不是史家村甚么九纹龙史大郎?”——还可以看出,王进并不担心自己被抓,也不担心负累史进,相反还四处散布自己收史进为徒的事迹。这些信息是只可能从王进口中传出的。就这样,史进以传奇色彩进入了江湖好汉的名册。
此前,我在其它文章中曾揭示《水浒传》好汉中藏匿有多名朝廷奸细,实际上这些人分为两类,一类是直接潜伏于好汉阵营中,充当领导和指挥,如宋江、吴用等;一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完成任务就人间蒸发,如王进、赵员外等。赵员外是因为与皇帝同姓,不便上山,所以隐去;王进作为梁山英雄第一推动力也应当保持神秘,免得戏演穿帮。另外他的名字也有推进、维护王道之意。至于他最后究竟去了哪里,想必高俅也不会让他闲着,必定是改名换姓做了别人的师父或教头。如茶博士说:“这府里教头极多,有三四个姓王的,不知那个是王进。”小种经略府王姓的教头多,老种经略府就只会更多了,史进自然找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