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少有人会把“笨拙”这个字眼,和廖一梅扯上关系。毕竟,从1999年话剧《恋爱的犀牛》首演,到2005年的话剧《琥珀》、2010年的话剧《柔软》,廖一梅编剧的“悲观主义三部曲”无一不引起轰动和争议,甚至被誉为“年轻一代的爱情圣经”。
“我的问题是,我知道自己笨,但没有人相信我笨。”在新书《像我这样笨拙地生活》中,廖一梅这样写道。
而在11月19日的新书沙龙上,原本“不是特别喜欢说话”的廖一梅,不得不向听众解释,“我的笨不是脑袋不够用不好使,而是在竖着‘容易’和‘艰难’两个路牌的十字路口,我永远选择‘艰难’的那一边。”
在廖一梅眼中,自己不是善于投机取巧的人。“无论别人扔过来的是什么,我都不善躲闪,一般都会接,有时候就会头上砸个大包。”她不认为这个世界上存在用投机取巧能达成的事情,“所有的东西只能选择一种很笨的方式去迎接”。
《像我这样笨拙地生活》收录了廖一梅近年来最精华的文字和图片,包括散文、谈话录、小说和剧本中的经典台词、近百张剧照或海报,以及她和导演孟京辉在台前幕后拍摄的首次曝光的照片。
廖一梅常常几年出一部作品,对出书和写作,她素来谨慎。她认为写作直接参与了她的生活,干涉着她的身体。“那些文字,无论是书还是剧本,都是生命的分泌物……”她说。她选择成为一个诚实的作者,尽量让作品中的每句话,都表达的是她对这个世界、对生命、对创作最真实的感受和看法。
正因为如此,《柔软》成为廖一梅写得最为艰难的一出戏,想了几年,写了一年。“它一直在我脑袋里翻腾,耗尽了我心力,以至于我去年年底终于写完的时候,完全没了力气,不想说话,不想出门,甚至不想下床,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个星期。”她写道。这部作品一路把她“逼进了死胡同”,但是也让她看到“另一个维度的出口”——“作为一个完美主义者,接受一个有缺憾的世界”。
年轻时胡闹、谈不靠谱的恋爱、辞职、写剧本、做没人看的话剧、和没人看好的人结婚等等,对这些在当时并不“明智”的选择,廖一梅从不言悔。“那些能预知的,经过权衡和算计的世俗生活对我毫无吸引力,我要的不是成功,而是看到生命的奇迹。而奇迹,是不会在容易的道路上绽放的。”
也许是对“奇迹”的追寻,让廖一梅不愿“巧妙地度过一生”,她觉得生存技巧越高,辗转腾挪得越好,就离真相和本质越远,她宁愿骄傲地选择笨拙地度过一生。她偏爱戏剧创作,是因为演员、灯光、音乐所构成的整个舞台氛围,会让创作者跟观众有更充分的交流。在她看来,这种“对彼此生命的参与”,是电影或其他艺术形式所做不到的。
在沙龙的互动环节里,很多年轻人当众剖露自己的情感困惑,希望能得到廖一梅的“指点”。廖一梅无奈地感慨,自己并不善于对某个人的具体问题进行指导。
“我认为大多数人谈论爱的时候,谈论的都是需要,无论是对舒适感的需要、对安全感的需要,还是对自我期许的需要,是需要就有欲望在里面,一旦被拒绝或需要不能被满足,很容易会变成恨。”她解释说。
“任何在爱情中的人都是阴谋家”似乎是贯穿廖一梅剧作的主题。面对观众的疑问,她回应道,这并非自己的创作偏好,而是她不相信爱情中存在那些自诩“像水晶一样透明”的人。她只是希望面对和探究人在爱情中最微妙的心思,从而写出真实的状态和感受。对于描述只有偶像剧中才存在的虚假样子,她没有兴趣。
“爱情是一把锐利的刀子,能试出你对这个世界的态度。”廖一梅以自己的教训奉劝年轻读者,“别把那些美丽的词都扣在自己身上自我陶醉,在爱中要有一点分辨能力,要问问自己内心最隐秘的那一种爱来自什么,因为许多时候那些最细密的小心思甚至不是善意的,完全出于自我需要。”
在剧作中一直很“悲观”的廖一梅,对待生活并不“悲观”,她“时刻感到自己的缺陷”,并且深知“只有感到了缺陷,才能去改善”。她直言:“我在说我选择了笨拙的生活时,我依然是骄傲的,我没有奔向那条特别拥挤的取巧的路。”实习生 李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