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张亚萌
刚一见到成都市川剧院副院长陈巧茹,我们就能感受到她是属于戏剧舞台上的人。眼神明亮,卷发优雅,行动间更有舞台人的利落干脆。“我们谈川剧振兴已经30年了,而传统戏剧因为受到网络文化和外来文化的冲击而有没落的趋势。但这次文代会在党中央提出建设社会主义文化强国的背景下召开,我觉得特别兴奋,因为我们的社会太需要精神层面的东西和传统的文化艺术。 ”说到兴奋处,陈巧茹眼神飞扬,手舞足蹈,四川的辣味散发开来。
不同于那些在成都茶馆里表演山寨味道浓郁的吐火、变脸的噱头功夫,一到过年,陈巧茹更喜欢带着团里的演员下基层给百姓演戏。“我们特别选那些拜新年的剧,还有几本几本的连台戏啊,老百姓们很爱看,这也是年节中城镇居民娱乐生活的重要部分;而对于我们川剧表演工作者,这是我们乐意承担的责任——丰富群众的文化和精神生活。 ”
川剧惠民,陈巧茹想的不仅是让大家看见技术,更想让大家看到艺术。“艺术,无技术而不精;但技术如果离开了艺术,那就只是杂耍。 ”为了把吐火、变脸等川剧绝活以艺术的方法介绍给大众,更为了普及川剧文化,陈巧茹想到的是戏剧的教育。
“我曾到四川的小学去,发现孩子们只知道川剧是变脸,川剧的唱腔、动作、戏剧的节奏全都不知道,我就很担心。所以我们通过四川省文联联系到中小学去演出,选择像《拾玉镯》这样通俗易懂的剧目,找我们团里年轻演员来演——这样和观众之间代沟少,比如演《别洞观景》的小女孩只有17岁,台下学生们都说‘姐姐好漂亮呀’ ,亲切度就有了;还有小丑演员也只有十六七岁,和小学生的互动就特别好。 ”孩子们看过之后就模仿,“开门为什么要抬脚?因为有个木头门槛——都觉得特别有意思,不知不觉他们也了解了川剧这门已有三四百年历史的艺术。 ”
给基层民众热闹戏,给小朋友们通俗戏,面对大专院校学生,陈巧茹想的是给川剧融进更多的文化上的探索与思辨。“2004年开始我们团不断到全国高校演出。我的印象特别深刻——第一次到北大百周年讲堂演《红梅记》和《欲海狂潮》 。开演前我听台下没有动静,特别担心没有观众;出去一登台,发现黑压压一片, 1000多个座位满座。演出后有40多个学生的互动,效果非常好,那次演出也让我知道川剧在京沪等地其实很受欢迎。 ”
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去年我们在大学里演了十几场, 12月还要回成都演。 ”陈巧茹说,每次演出前,她都要依据地区、观众、形式来考虑适合的剧目。“演给大学生的剧,无论是传统剧、改编剧、新编剧,都得具备探索性和思想性,演员也都得是团里的台柱子。 ”这样的坚持效果颇丰,就如《马前泼水》 ,一些学生看出“我们不能死读书、眼界要开阔” ,一些学生看出“在人生最黑暗的时候要坚持,这是人生最可宝贵的品质” —— “看古论今,这些青年朋友能从自身感悟到川剧带给今天的很多东西。 ”
这样的探索也不是没有质疑。就像他们演《欲海狂潮》 ,这出由尤金·奥尼尔的《榆树下的欲望》改编的川剧,总有学生在想:难道不应该是话剧?川剧是否不伦不类?“我们复排的时候,把它的结尾改为典型的中国传统大悲剧,既符合国人的伦理观,又使戏剧冲击力更大。所以下基层的改编作品,都不是原著的照搬,而是在名著的平台上加入当今社会的发展与趋向的语境。就好像2002年魏明伦老师依据布莱希特的《四川女人》改编的《好女人坏女人》 ,借了原著的核,反映了当代社会面临的很多问题。 ”
“第九次全国文代会四川代表团在赴京的飞机上还说——一个戏不可能一出来就100分;从业者也不要重复,文化发展的第一要素,就是思想性。 ”她眼眉上挑,语速极快。
作为戏剧人,作为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去年成立了自己工作室的陈巧茹深感肩负着承上启下的作用。“在剧团,得出优秀作品,得培养接班人——我打算定点培养一批边学边演的川剧接班人,希望3到5年,培养一批演员;还得把传统剧目、好的折子戏通过录音、录像的方式保存下来。 ”承前启后、承上启下的同时,陈巧茹筹备了一年多时间的川剧秀《传奇变脸》也从今年10月正式“开锣” ,“以川剧的艺术为点,结合四川当地的皮影、木偶、杂技,以及音乐、灯光特效,让来四川的旅游者也能直观了解川剧的特色。 ” ——“要做的事情太多。在大好形势下,人生难得一搏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