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早有思想准备,因为贺茂之将军(贺敬之同事的山东枣庄同乡,也是我的老战友)几个月前给我打电话说柯岩入院时,病情一直就不乐观,几次想去探视都说她一直处在昏迷当中。我在电话上和茂之将军讲,盼奇迹出现吧。但奇迹终未能出现。看着报纸上她那挂着熟悉笑容的照片加了黑框和去世的消息,心情沉重极了,仍然觉得她不应该就这么走了。她身体有病不假,但她什么时候有过病相?
前年中国作协为她举办创作60周年座谈会,几位过去没见过她的《文艺报》编辑听说风风火火的她已是80高龄都吃惊得“啊”了起来。记得我和她最后一次见面是去年6月30日。我在和平里大酒店参加中国作协重点作品扶植项目评审会。晚饭前接到茂之同志电话,说贺老、柯岩夫妇正在地安门枣庄饭店和一位公安部老同志小聚,他们让我赶过去吃饭。我当时因为会议未开完,估计开完会再赶过去会误了大家吃饭,便说我在酒店吃过自助餐再过去。
大约快8点我赶到了枣庄饭店。柯岩拉我在她身边坐下并倒上一杯白酒。我不会喝酒,但惊讶贺老、柯岩夫妇均喝白酒,看他们身体及精神状况这么好,很是高兴。酒桌上贺老话不多,但柯岩时而爽朗大笑,时而侃侃而谈,告诉我她又主编了上下两册140万字的当代中国散文选《与史同在》。
过了几天,她让人把书送来,待我细读之后为这套书写出了评论,就去枣庄主持中国报纸副刊研究会年会去了。从她的“婆家”回京,《文艺报》虽然很快将我那篇短文发表,但她已在昏迷中,终究未能看到。我把那篇文章开头一段读给她听听吧:
两年前,也是一个盛夏8月,参加中国作协举办的“《柯岩文集》出版暨文学创作60周年”座谈会的与会者面对煌煌十大卷、600万字的《柯岩文集》,一致称她为文学界的“劳动模范”。在60多年的文学活动中,她在文学艺术的多个领域:小说、诗歌、散文、戏剧、影视、评论等方面留下的创作成果,不仅当时有轰动效应,许多名篇也已长存于当代文学史。前不久,当我又收到她赠送的两大卷140万字的《与史同在——当代中国散文选》后,首先为她在年逾八旬后承担如此大的工作量而敬佩不已。我认为,说柯岩是文学界最好地诠释了“作家”这个称号的作家绝非过誉之辞。她不仅做到了生命不息、笔耕不辍,更重要的是做到了用文字体现良知,用良知反哺生活。
她为社会主义文学耸立起一座丰碑,而这座丰碑是由她的伟大人格铸就的。在新中国成立之后的一代作家中,她是秀出班行、无出其右的一位。从《寻找回来的世界》的赤子之心到《他乡明月》中的高情远志,从《一个诗人眼里的宋庆龄》的蕙心纨质,到《周总理,你在哪里》的沉哀入骨,再到她的许多文论中的姜桂之性,所有这些都是作家人格的构成部分。更何况这些作品有的是在与死神搏斗,躺在抢救室病床上奋笔疾书写下。她要求亲友们探望她的时候不要买鲜花,而要把购买鲜花的钱献给希望工程。她悉心辅导了大量的工人业余作者;她70岁的时候在《小学阅读报》上开辟了“和巨人对话”的专栏,有问必答地给小朋友们回信,解决他们不愿意上学、和爸爸妈妈的矛盾等等,无需一一列举。
她的文字不是墨写的,是用生命写就的,也只有如此的写作姿态才能够使一个作家的作品达到一种生命力的高度。她是一名倒在“火线”上的文学战士。在天堂,她会依然以那熟悉的笑容注视她深爱着的祖国大地。(范咏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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