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47年,江西抚州的代理市长(署知府)文海致信陕西省省长(“巡抚”)林则徐,请教如何提升GDP、发展地方经济,并防止白银外流。
林省长与时俱进,其回信令文市长大跌眼镜:“鄙意亦以内地栽种罂粟于事无妨。所恨者内地之嗜洋烟而不嗜土烟,若内地果有一种芙蓉(阿芙蓉,指鸦片),胜于洋贩,则孰不愿买贱而食?无如知此味者,无不舍近图远,不能使如绍兴之美醍,湖广之锭烟,内地自相流通,如人一身血脉贯注,何碍之有?”林则徐担心的,只是消费者是否能接受国产货:“恐此种食烟之人未必回心向内耳!”
此时的林则徐,所反对的并非吸食鸦片,而是进口鸦片。
林则徐的观点,其实就是许乃济观点的翻版。许在1838年就提出:既然吸毒无法禁绝,不如准许民众种植鸦片,以国产毒品对抗进口毒品,至少还能挽回经济上的利权。这种言论受到了道光皇帝和林则徐等人义正词严的斥责,许也受到了纪律处分,并在次年郁郁而终。
在遥远的英国,许乃济却得到了一个知音。一位大胡子犹太思想家称赞他是“中国最有名的政治家之一”,并嘲讽禁烟派们为“天朝的野人”。这个大胡子提出了一个基于市场的常识:“如果中国政府使(鸦片)贸易合法化……这意味着英国国库遭到严重的损失……英国的鸦片贸易会缩小到寻常贸易的规模,并且很快就会成为亏本生意。”大胡子的名字叫做卡尔·马克思。
结果,鸦片战争一声炮响,给中国送来了一个拉动内需的好产业——各地在发展经济的过程中,都纷纷看中了最为有利可图的鸦片贸易,将鸦片种植作为新的经济增长点。而吊诡的是,走出了英雄的喧嚣之后的林则徐,却在不断的反省中,越来越向当年猛烈批判的许乃济的想法靠拢。
第二次鸦片战争之后,进口鸦片被明确合法化,国产鸦片也开始奋起直追,其种植区域,从云贵川等地,迅速扩展到全国,美丽动人的罂粟花在全国到处开放。1882年,大清国的鸦片完全实现了自给自足,终于成为第一个实现国产替代的行业,并且开始出口创汇,大长了大清人民的志气……
作者雪珥,澳大利亚华裔,职业商人,“非职业”历史学者、中国近代改革史研究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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