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家 原名蒋本浒,著名作家、编剧,新智力小说领军人物,茅盾文学奖得主。代表作品有《解密》、《暗算》、《风声》、《紫密黑密》、《地下的天空》等,被称为“中国当代谍战特情文学之父”。
在北京图书大厦的读者见面会上,见到了麦家。他看上去有点憔悴,有点疲惫,因为身体不适,也因为父亲去世。但谈起自己的新作《刀尖》,谈起创作,他仍然激情满怀。
一部小说写了8年
《刀尖》是麦家耗时最长的心血之作。该书取材于大量珍贵档案,写作过程前后耗时8年,历经数十次修改,真实还原了两名中共王牌特工一段尘封70年的传奇。
而该书从缘起到出版,整个过程更是长达30年。30年前,麦家在部队时认识了王亚坤夫妇。到2003年,王氏夫妇带给他一箱子材料,大约七八十万字,全部出自王夫人的父母——他们曾是从事谍报工作的中共地下党员,由于身份特殊,这些档案均在事隔多年以后才转交到王夫人手里。
王夫人希望麦家写写“箱子里的事”。到2003年11月,麦家完成了第一稿,取名《两个老牌特务的底牌》,其中四分之一是材料,四分之三是虚构。但王氏夫妇不能接受这种虚构,他们希望麦家能真实还原历史。但这一点麦家是做不到的,他说:“我不能为某一个人写作,我是在写小说,不是在考据历史。做不了这样的事情。当时这件事情就不了了之了。我觉得不甘心,因为我写了16万字,这里面四分之三完全是我虚构,我就把他四分之一完全切掉了,在自己四分之三基础上写了4万字的小说,也就是《暗算》的最后一章,高希希的片子是根据这4万字来改编创作的。”
后来,王氏夫妇又搜集了很多资料,重新点燃了麦家创作的激情。麦家开始尽量减少虚构的成分,根据已有的资料来写作,最大限度地还原历史。
《刀尖》的故事发生在20世纪40年代,国民党军密码专家白大怡无意中发现了日军对中国实施的一个险恶计划,为揭穿阴谋,他以故意被“暗杀”的方式将秘密传出去。延安、重庆得到消息后,分别起用了潜伏多年的高级特工林婴婴和金深水。在粉碎阴谋的这场战斗中,金深水被林婴婴成功策反加入中国共产党……所有理想和情感纠葛,被抑制的爱情、被扭曲的人性、被蒙蔽的阴谋,构成那个特殊年代最危险的工作:刀尖上行走。
第一部真正意义上的谍战小说
麦家认为,《刀尖》是自己第一部“真正意义”上的谍战小说。他认为,谍战小说是充满欺诈和危险的,主人公直面刀枪和死亡,人的生命可能随时都会结束,“而我的小说主人公都是国家用重兵保护起来,面壁十年破译密码,他们像熊猫一样被养起来,他们生命其实没有危险。这样的题材把它说成谍战,至少和传统的谍战是不吻合的”。而《刀尖》“主人公所在的世界、生活的方式、工作的内容、生命存在的形式,完全符合我对谍战的定义,从标题上我就开始承认。这个小说最早的标题叫《两个老牌特务的底牌》,完全是谍战小说。第二稿是《刀尖上行走》,现在叫《刀尖》,这些标题都是血淋淋的,是谍战小说的标题。从某种意义上讲,这是我愿意承认的”。
但同时,麦家又说,《刀尖》也将是自己最后一部谍战作品了。这是因为,一方面,目前这一类型的小说和影视剧大量批发上市,质量良莠不齐、泥沙俱下,这让他自己很失望;另一方面,他写了很多年的此类小说,已经尝试过各种技巧和故事,他说自己已经陷入了写作的困境。
麦家说现在自己最大的困境是:“所谓的谍战或者特情这一系列小说写得很多了,我自己已经积累的材料和感情都越来越稀薄,如果再写下去难免出现自我重复,写作进入疲劳状态。当然,凭着我写作的经验我肯定可以复制相似的作品,但是我又不愿意复制,我自认为我是写作上有抱负的人,我希望我的写作是能够陪伴我一生的,我希望我的写作不完全是跟商业相关,而是跟我的内心相关。既然这样,我肯定要寻找新的创作突破口。”
对于这个自己面临的“写作的困境”,麦家认为,作家陷入写作困境是很正常的,只不过有些作家不肯承认。或者说他本身就是在低水平运作上,他的写作水平一直比较低,所以他也感觉不到有困境。如果在高水平上写作,就会像跳高一样,你只要迈门槛就永远不会有困境,如果设的高度是高于自己胸脯的,你就会有困境。或者说随着你自己本身对写作要求越来越高,困境也会越来越大。
作家不应该为钱而写作
在《刀尖》的出版合同里没有规定首印数和首付款,也就是“零首印、零首付”。麦家说,这不仅是对出版方的信任,更是对自己的尊重。他说:“我的《风语》一书合同是50万开机、16%的版税,一本书定价36.00元,可以算出来,一本书240万,两本差不多就是500万。于是,报道里就说是500万版税。后来我跟出版方说自己有可能要写4本,于是就又传出了千万版税的新闻。这个新闻弄得我很羞愧,这种羞愧来自两方面,从新闻层面上给人感觉是虚假报道;另外一个给人感觉我完全是为钱写作。而事实上,我根本没必要为钱写作,我也不需要钱。我有钱。中国传统作家当中,我的收入不管从个人收入、还是家庭收入,绝对都算是很高的,起码我不至于到了不写作就断粮的地步。”
在麦家看来,作家为钱写作是最低俗的事:“作家可以为名写作,可以为理想写作,可以为爱好写作,但不能为钱写作。如果为了钱,根本就没必要去写作了。以我这种智商,以我的人脉,把投入到写作上的精力拿去做生意,肯定会挣到更多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