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铁霖：中国声乐要展现中国文化个性和魅力

　　当下民族声乐正处于繁荣发展阶段，但在繁荣背后，却也不乏隐忧，突出表现在民族声乐领域“原生态”与“学院派”之争，民族声乐如何向民间学习、如何走向世界等问题。 2011年年末，第五届全国民族声乐论坛在沈阳音乐学院举行。来自全国各地的200多名声乐领域专家、学者针对这些问题进行了研讨，其中著名声乐教育家金铁霖教授提出的 “中国声乐”的新命名引起关注。为何要把“民族声乐”改为“中国声乐”，这样的命名有何意义，本报记者专访了金铁霖，并听取了其他专家对这一新提法的看法。

　　“中国声乐”这个命名具有更强的包容性

　　我国民族声乐走过一条曲折发展的道路，20世纪初， “学堂乐歌”的广泛传唱拉开了传统民族声乐向现代民族声乐发展的帷幕。上世纪三四十年代，以延安为中心的广大农村根据地，开展了轰轰烈烈的民歌搜集、改编、创作和演出活动。《兄妹开荒》、《夫妻识字》等作品的演出，开创了有别于传统民族声乐演唱的先河。 50年代中期，沈阳音乐学院开始有民族声乐的教学，更多的人开始介入民族声乐的教学和研究工作，民族声乐学院体系逐渐完善。但随着民族声乐的发展，对民族声乐的界定出现了许多不同的看法与争议。 60年代，声乐教育家汤雪耕将“民族声乐”概括为“从广义上讲，包括传统的戏曲、曲艺的演唱和民间演唱，形式繁多，十分丰富”。可是从80年代起，各个院校的教学与招生、各类大型的演出、尤其是中央电视台举办的极具影响力的青年歌手比赛中，已将戏曲、曲艺和民间演唱从民族声乐的概念中剔除了。此时，民族声乐已被定性为“学院派的歌唱艺术”。这样的界定，削减了“民族唱法”本身所包含的丰富多元的内涵，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和制约了我国民族声乐事业的繁荣与发展。1992年以后，在各类歌唱大赛上，民族唱法越来越单一，基本上是学院派唱法一统天下。许多专家认为这是艺术上的灾难，对民族声乐的界定问题开始展开了学术争论。

　　在此次声乐论坛上，金铁霖对如何界定民族声乐提出自己的看法，并提出了一个新的命名——中国声乐。中国声乐和民族声乐有何不同？为何要提出这个新命名？金铁霖说，中国幅员辽阔，民族多，地域广，声乐艺术种类丰富多样，包含戏曲、曲艺、民族、原生态、美声、通俗以及音乐剧等多种演唱形式。而现阶段，“民族声乐”在大家心目中主要是指汉族民歌，很少包含少数民族的歌曲，但是我们有56个民族，汉族民歌只是中国民族声乐的一隅，“民族声乐”这个词有了特指后，这个概念在大家的心目中就变成了狭义的民族声乐，不能完全涵盖声乐的多样性和丰富性，因此要有一个具有包容性更强的命名来概括我们的声乐艺术形式。金铁霖认为“中国声乐”这个命名具有更强的包容性，相对于我国当前的声乐形式更科学、更恰当，同时中国声乐的命名也更有利于中国民族声乐走向世界舞台。

　　金铁霖说，民族声乐就目前的发展来看，整体状况比较好，我们走的声乐道路适应面广，既能唱外国作品又能唱中国作品，还能唱传统民歌、艺术歌曲、音乐剧选段以及流行歌曲等，但是，我们不能满足现状，民族声乐应该向新的阶段发展，金铁霖认为这个阶段应该叫中国声乐艺术阶段。

　　民族声乐如何向中国声乐艺术阶段发展

　　那么民族声乐如何向新的阶段——中国声乐艺术阶段发展？金铁霖认为，我们不仅要振兴中国声乐艺术，构建中国特色声乐学派，而且要做到百花齐放，百家争鸣，在科学发展的道路上走向世界，唱响国际舞台，开创中国声乐艺术发展的新局面。金铁霖提出，中国声乐艺术整体上要注意三个方面的发展。一是要注意美声唱法民族化。就是说，美声唱法演唱应该面向中国老百姓，让中国人喜欢，现在美声唱法参加比赛都唱外国歌，老百姓听不懂，也不喜欢听，面临的是曲高和寡的境地，所以应该走民族化的道路。二是要注意民族唱法科学化。就唱歌而言，唱法是为作品服务的，唱法是工具。作品不一样，演唱方法就要有所区别。除了注意以上两点外，金铁霖还强调要注意时代流行唱法艺术化。时代流行唱法艺术化，就是说流行歌曲要注意提高艺术性，给观众以美的享受。在这个新阶段，大家都要提高，走到创造中国声乐辉煌的同一条道路上来。

　　著名男中音歌唱家、上海音乐学院副院长廖昌永认同金铁霖的看法，他认为“中国声乐”只有扎根在传统民族文化土壤的同时并加以创新，才能更成功地走向世界舞台。

　　廖昌永说，我们的民族声乐应该追求的是“借鉴、吸收、整合、创新”，而前提就是，没有丢掉“本”和“源”，充分重视对民族音乐传统的继承，学习民族民间文化，了解群众接受心理。廖昌永认为做到这些，“中国声乐”才会在接受外来文化营养的同时始终保持自己鲜明的艺术特色。廖昌永说，过去我们看越剧，尽管也喜欢看，但是两个人、一块幕布，这样一两个小时下来总归是有点沉闷。前两年他看到宁波甬剧团出演的《典妻》，这个戏把歌剧、电影、戏剧的整套编、导、演、音、美的手段都用上了，但是甬剧还是甬剧，唱腔的美、表演程式的美、台词的民族性都没改变，没有变成别的剧种，只是在唱腔上做了革新，在保留原来乡土元素的基础上加入了很多创新和时尚的元素，使甬剧更好看。这个剧在欧洲巡演很火，这种成功和“中国声乐”的民族性有关。

　　中国声乐应具有更大的开放性

　　关于“中国声乐”，我们在声乐论坛上还听到这样的声音，专家认为，民族声乐发展到现在，应具有更大的开放性。不管是继承传统、民间的演唱方法，还是借鉴美声的演唱方法，只要具有浓郁地域特色、传承中华民族精神的演唱都应纳入“中国民族声乐”的范畴。

　　金铁霖说，中国声乐要充分体现我们中国的特色，也就是我们的“民族性”。民族性就是指中国特色的演唱风格，包括声音类型、情感表达、语言、表演等多个方面。现在很多演唱者对传统民歌唱得比较少，声音上借鉴西方的东西多了点，常在注重声音训练的同时忽略了民族风格和民族音色的体现，所以对中国声乐的特色体现，我首先提出的就是“中国特色的音色”。这种音色应该比较明亮，同时又很通畅，比如《白毛女》这一类歌曲，观众们都很喜欢。还有在体现我们的声乐特色上，要继承、借鉴戏曲表演程式，丰富民族声乐的舞台表演，展现民族声乐特有的舞台魅力。至于中国民族声乐与美声唱法的关系，金铁霖认为，美声唱法要民族化，就是说美声唱法的演唱应该面向中国老百姓，在语言风格上向老百姓靠拢，让老百姓听懂、喜欢听。

　　廖昌永对将美声的科学发声方法运用到民歌演唱中的提法也大加赞赏。他说，我的老师周小燕以教美声而闻名，但她年轻时也教过民族声乐的学生。周先生的“洋唱法”没把民族唱法的学生都教成“洋嗓子”，她教出来的民族声乐学生也保留了浓厚的民族韵味。廖昌永说，千万不要把美声和民族唱法的“融合”误读为民族声乐要“全盘西化”，决不能把民族声乐改造成没有个性、只有共性的演唱，失去了“独立艺术价值”的支撑，那就不叫“民族唱法”了。 

　　记者/杨 竞

　　金铁霖 中国著名歌唱家，声乐教育家。推出了非常著名的金氏唱法，同时也是著名的“造星”高手，培养出了彭丽媛、宋祖英、阎维文等许多歌唱家，历任中国音乐家协会副主席、中国音乐学院院长、中国民族声乐学会副会长。其学生在全国性的声乐比赛中获奖70余人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