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林“摘牌”危机能否被化解? 缘何备受关注

　　少林“摘牌”危机，能否被化解

　　记者  简  彪  驻河南记者  陈关超  张莹莹

　　龙年新年，位于世界文化遗产“天地之中”建筑群的少林寺在迎来如织游人的同时，却陷入舆论的漩涡。1月30日，关于国家5A级旅游景区少林景区遭遇“摘牌”危机的稿件被各大网站转载。报道称，国家旅游局派出的暗访组认为少林景区服务质量、环境质量未达到5A级景区标准，需要整改，否则将被取消或降低景区级别。此事引起各方关注，本报记者就相关问题进行了深入采访。

　　暗访印象较差

　　2011年10月29日，全国旅游景区质量等级评定委员会组织暗访复核组，对少林景区建设管理进行了现场暗访，认为少林景区“管理混乱，总体印象较差”，其服务质量和环境质量未能达到5A级景区标准。

　　在这份暗访报告中，少林景区的问题令人惊心。

　　首先，少林景区整体旅游氛围不佳，与禅宗祖庭的庄严肃穆和5A级景区细致服务的要求有一定差距。如景区入口管理混乱，社会车辆乱停乱放、黑车拉客现象严重、小商小贩沿路叫卖；景区内部，小商贩围追兜售，“僧人”摆地摊、算卦算命、叫卖共存；景区内部人流缺乏疏导，商品摊点胡乱布局，环境恶劣。

　　其次，景区内主要硬件设施需要完善。如旅游服务中心区管理混乱；医务室缺医少药；景区内部人车交织，游客集聚区缺乏公共休息设施，垃圾随意堆放。

　　此外，少林景区的重点文化遗产景区亟待保护。例如塔林景区因游客高度集中，地面已经寸草不生，给塔林保护带来潜在威胁。这与前段时间爆出的三亚宰客风波可相“媲美”。

　　2011年12月4日，全国旅游景区质量等级评定委员会发出整改通知，要求少林景区整改工作必须于2012年3月底前完成，并将整改落实情况上报。届时，全国旅游景区质量等级评定委员会将组织力量检查。

　　“其实暗访组发现的少林景区存在问题都是老问题，现在只是旧事重提，把原来的东西挖出来‘晒一晒’。欢迎媒体监督报道，登封不会对媒体的报道质疑或者发布补救性的报道。”当天，登封市委宣传部一位副部长对记者表示。

　　“根据《旅游景区质量等级评定管理办法》，国家旅游局组织专家对全国24家5A级景区进行暗访复核。”某知情人士介绍，此次共有13家景区未达标被勒令整改，河南有3家，少林景区得分最低，880分远低于950分的及格线。“第一步是内部发整改通知；如果整改不到位，会公开通报批评；如果还达不到标准，就会降低或取消等级。现在还只是第一步。”该人士称。

　　少林寺成为舆论焦点

　　上市风波、三皇寨禅院毁树建房、十方禅院收钱算命、世界小姐在少林景区秀身材……自2009年底，中国港中旅集团入主管理少林景区以来，少林寺骤然成为负面舆论的焦点。此次“摘牌”危机，也进一步让人们关注港中旅是否“不重视管理、不投入、只赚钱”。

　　“港中旅是央企，是负责任的企业，不会只顾赚钱不顾一切，那是不可能的。”港中旅公司新闻发言人王洪波说。

　　1978年，少林景区启动。因电影《少林寺》的火爆，少林寺及其所在的少林景区迎来了一个飞跃期，游客日益增多。2007年5月，少林景区获批国家5A级旅游景区。

　　2009年12月16日，媒体披露港中旅与登封市签署了合作框架协议书，成立合资公司，拟于2011年上市。尽管次日下午，登封市政府发表声明称“少林寺上市、国有资产贱卖”等消息纯属失实报道，并说“正在洽谈协商，尚未签订正式合作协议”，但12月22日，双方签署了合作协议，共同开发嵩山景区的自然文化资源。12月27日，由港中旅和登封市全资拥有的登封嵩山少林文化旅游集团有限公司共同成立的港中旅(登封)嵩山少林文化旅游有限公司在郑州挂牌成立。港中旅登封公司注册资本1亿元，港中旅以现金形式出资占51%股份，登封嵩山少林文化旅游集团有限公司以部分资产和现金合作占49%股份。

　　根据协议，嵩山景区以委托经营的方式交由合资公司管理，合资公司需提高景区的管理水平和服务质量，港中旅在未来3年需融资8亿元至10亿元以提升嵩山景区的核心竞争力、发展文化产业项目。为此，登封市也将于未来10年投入500亿元进行相关开发。

　　“两年来，嵩山景区在游客人数和营业收入方面，都达到了历史最高水平。”港中旅登封公司方面称。

　　大幅度飙升的收入并没有得到公众的赞许，伴随而来的是公众、少林寺与港中旅一场场的口水战。每一次，少林寺都因其名气“躺着中枪”。值得注意的是，2009年合资公司成立的时候，少林寺方丈并未露面。

　　更深层次的问题也逐渐被挖掘。《瞭望东方周刊》报道，合资公司为追求利润最大化，大力压缩成本投入，强化制度管理，导致员工尤其是管理层收入锐减，引发企业与员工之间的矛盾，突出表现为“员工对企业有怨言，企业对员工指挥不动”。典型案例如员工称“一直不批浇树经费，导致景区内树木旱死了300多棵”，港中旅则称是“安排下去了，但没人执行”。此外，对登封贱卖国有资产、港中旅空手套白狼等的质疑始终存在。

　　更令人触目惊心的是对那些文物古迹的破坏。在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少室阙东侧，以登封市文物局少室山文物保护所“管理服务用房”名义建成的两层窑洞房“变脸”成一家饭店；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嵩阳书院对面的一个大面积违章建筑已经停工；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会善寺的部分房间被出租；在登封市大禹路与环山路交叉口嵩山景区保护范围内，豪华别墅区“嵩山一号”已经建成……

　　面对整改各方态度不同

　　面对整改通知，登封市、港中旅、少林寺的态度各不相同。

　　2011年12月20日，河南省委常委、郑州市委书记连维良要求将少林景区整改列入“摘帽子”督查项目，要求将此事列入登封市党政主要领导和郑州市旅游局领导的绩效样本点。12月28日上午，登封市召开少林景区暨全市旅游环境综合整治活动动员大会，登封市所有市领导和相关部门负责人悉数参加。有登封市领导郑重指出：“各责任单位要以壮士断腕、誓不罢休和不达标即辞职的决心，全力以赴，下决心、高目标、高标准、全方位开展少林景区暨全市旅游环境综合整治，努力把少林景区打造成国际一流景区！”

　　记者多方联系港中旅登封公司，但是截至发稿没有得到回应。据媒体报道称，王洪波回应称，已经在按照5A级景区标准对少林寺景区进行整改，但具体方案还没有上报集团。“媒体的报道出来后，引起了我们集团的高度重视，集团领导也专门做出了批示，要求合资公司马上召开董事会，要以打造5A级优秀景区为目标，来进行提升，做整改。”

　　令人玩味的是，登封方面提出的是打造国际一流景区，港中旅方面则提出打造5A级优秀景区，个中的差别甚大。

　　少林寺外联处工作人员表示：“从寺院的角度来说，我们欢迎有关部门能够切实对少林景区进行整治，使得脏乱差的局面能够有所改观。但是这不是一天半天的事，应该建立一个长效的机制。现在是因为国家旅游局说要是摘牌了才做这些事情，即使说这次复验过关了，也应该长期做下来。”

　　少林寺方丈释永信认为，少林景区的问题大多是政府或官员介入导致，希望还少林寺一个清静的信仰环境。

　　“少林危机”缘何备受关注

　　暗访组对全国24个5A级景区进行了暗访，对其中13个景区都提出整改意见，记者就其他12家被下令整改的5A级景区具体名单进行咨询，但无论是国家旅游局还是河南省旅游局的相关负责人都对此事讳莫如深。国家旅游局的相关负责人向记者表示，在整改的最终结果出来之前，受整改的单位名单都是保密的。其他受整改的景区如今都还处于保密状态。据记者了解，广西桂林漓江也已接到整改通知。

　　为什么少林寺景区会格外受关注呢？

　　一位业内人士认为，作为释、道、儒三教荟萃之所的少林寺需要一个清静的环境，可在目前的景区开放思路下，清静环境只怕是奢望，这才是问题的关键，即少林景区的开发，到底是为了弘扬历史文化，还是纯粹为了经济利益？这个问题不仅是少林寺的迷惑，公众也没有明确答案。

　　客观上，景区存在商业利益的驱动下过度开发，追求短期效益，忽视景区原本的核心文化价值，以及商业运作与行政管理无法分清权界而造成的某些领域不作为而某些领域又作为过度的问题。针对这次风波给少林寺带来的影响，上文所提登封市委宣传部副部长称是有限的，目前在客源上并没有太大影响。

　　记者采访了解到，对于少林景区被摘牌与否，有人将此事看成一种危机，也有人认为“摘牌”对少林未必是坏事。

　　“危机论”者认为，5A级景区是一块赚钱的招牌，招牌砸了，生意也就毁了。“机会论”者则认为，少林景区在商业化过程中，确实遇到了许多问题，如果摘牌了、游客少了，释放出来的环境容量对于景区的保护、商业开发少了，对纯净其禅宗文化的载体是好事，那时候人们或许可以更好地感悟和传承少林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