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尔哈赤给明朝“演戏”30年 杀父之仇深埋心里

　　努尔哈赤给大明朝演戏30年

　　清朝的开创者努尔哈赤，是位伟大的政治家、军事家，戎马一生，身经百战，纵横捭阖，功勋赫赫。然而，在历史的评价中，却漏掉了他人生中的重要一面。他其实也是个演戏的高手，在羽翼未丰时，凭他的高政治智商和出色的表演才能，给大明王朝上演了一出出好戏。

　　首出戏自认倒霉

　　明神宗万历十一年，建州女真一个叫阿台的部落首领，屡屡侵掠辽东。是年二月，大明辽东总兵李成梁率领无敌的辽东铁骑进剿，包围了阿台所据的古勒寨城堡(今新宾上夹河镇胜利村南)。

　　在此之前，努尔哈赤的祖父、建州左卫都督觉昌安已进入这座城堡，想接回嫁给阿台的孙女，却不料被阿台扣留在这里。明军围寨后，努尔哈赤之父、建州左卫都指挥使塔克世为救父、也为劝降阿台，自告奋勇进入古勒寨。

　　明军久攻不下，投靠了明军的女真人图伦城主尼堪外兰，请命入古勒寨招降。他按李成梁的吩咐宣称：李大帅有令，开城投降，全城百姓一人不杀，而且谁杀死城主阿台，就让谁当这个城主。寨内女真军民深信不疑，群起杀死阿台，开城投降。

　　城破后，李成梁自食其言，纵兵大肆烧杀，城中无辜军民老幼2200多人罹难。

　　屠城中，努尔哈赤的祖父觉昌安死于火焚，父亲塔克世裹在出降人群里，被官军误杀。

　　面对这桩害死父、祖之仇，如果忍下去，会被女真同族认作懦夫，威信扫地，别说发展，立足都难了；去找官军，人家说是“误杀”，推了回来，如果再闹大一点，触怒了李成梁，整死他比踩扁个蚂蚁还容易。

　　努尔哈赤选择了沉默，他领回祖父和父亲的尸体，埋葬到新宾启运山下的祖陵。李成梁警觉地盯着这个穿着孝服的女真青年，他看到的只是一个孝子的眼泪和驯服的神态。

　　努尔哈赤之所以把仇恨深埋心里，是因为他深知当时女真民族的生存状态。元灭金之后，女真人和汉人一样，受到歧视与凌辱压榨，分散到东北的东部和北部山区。明时，东北女真分化成建州(在今辽东北山区)、海西(在今辽北和吉林东部)、东海及黑龙江女真(在今黑龙江、乌苏里江地区)四部。其中，东海女真与黑龙江女真处在边远的中俄边境地区，人数又少，对明朝真正构成威胁的就是建州女真和海西女真。

　　建州女真又成为浑河部、苏克素护河部、哲陈部、董鄂部、完颜部、鸭绿江部等；海西女真分哈达、辉发、叶赫、乌拉四部。部落间各自为政，今日为友，明日即可为敌。相互仇杀、掠掳、吞并，部落间经常发生战争。

　　努尔哈赤清楚，要反明，他必须首先把建州、把整个女真民族统一起来、团结起来，形成一支力量。而这种做法，却容易引起大明王朝的注意。因为李成梁当时采取的策略是：你女真人之间乱可以，自相残杀可以，可谁若冒了尖、强大了就不可以了，谁冒尖，我就要打谁。

　　这种情况下，努尔哈赤开始给大明演戏，首出戏的戏名就叫《自认倒霉》。

　　二出戏追狗捡漏

　　是年五月，努尔哈赤凭“十三副铠甲”带数十人起兵。

　　明知祖父和父亲是死在明军手中，可在给李成梁打的报告中，努尔哈赤却声称，致祖父和父亲惨死的罪魁是尼堪外兰，请求允许杀尼堪外兰报仇。在李成梁眼里，尼堪外兰不过是一条狗，有他可，没他也行，而且，舍了这条狗，还可以转移建州女真的仇恨。所以，李成梁就同意了努尔哈赤的请求，他巴不得女真人各部之间打得越乱越好。

　　努尔哈赤的兵马虽不足百人，却神勇无比，尼堪外兰根本不是对手。图伦城很快被攻破，尼堪外兰仓皇出逃。此时，尼堪外兰身边已没有多少兵马，努尔哈赤想消灭他已如探囊取物。可努尔哈赤却跟在尼堪外兰的屁股后边，只追不打。尼堪外兰跑到哪，他打到哪，顺势攻占了建州女真范围内的许多城堡、山寨。到万历十四年七月，被追击达三年的尼堪外兰再也无路可逃，整个建州几乎都纳入努尔哈赤手中。尼堪外兰只好逃进明军大营，请求庇护。努尔哈赤目的达到，尼堪外兰已失去了作用。努尔哈赤便向李成梁要求，归还尼堪外兰，为祖父和父亲报仇。李成梁乐得卖努尔哈赤一个人情，便允许努尔哈赤派人进入辖区，捉住尼堪外兰，并将其杀掉。

　　这出戏，努尔哈赤演得实在漂亮，既报了仇，又扩大了地盘。并且，丝毫没引起大明王朝注意，悄没声地就把自己的实力扩大了好几倍。

　　在这次行动中，努尔哈赤时时请示李成梁，表现得中规中矩。李成梁一高兴，把攻占古勒寨所得的30道敕书(与明朝进行贸易的许可证)，都给了努尔哈赤，还另拨给了30匹马，并秉明朝廷，让他承袭了都指挥使的官衔。

　　三出戏割肉饲虎

　　万历十七年，努尔哈赤统一建州女真的步伐加快，大明王朝开始有所觉察。于是，他更加谨慎，对大明朝廷更加恭顺，凡发现下边偶尔从辽东境内掠掳来的汉人和财物，都立即通过抚顺关悉数送还，还要深刻检讨，痛表不让此类事再度发生。

　　建州女真札木河部落(今新宾境内)，有一个叫克五十的首领，数次入侵掠夺柴河堡(今辽宁开原境内)，并杀死了官兵指挥官刘斧，惹怒了官军。这个克五十也知道是闯了大祸，无路可走，便逃入建州，请求努尔哈赤庇护。克五十平素与努尔哈赤私交不错，所以，努尔哈赤收留了他。可是不久，明朝追捕克五十的宣谕就送到了建州。怎么办？按女真人的习惯，应救人于危难。部人也都劝努尔哈赤不理睬明朝的宣谕，保下克五十。但努尔哈赤却毫不犹豫，立刻杀死了克五十，并把人头送给官军验看，乞功请赏。

　　这一出带有血腥味的表演，虽然违反人之常情和努尔哈赤的本意，却博得了明朝上下的一致好评。大明朝认定努尔哈赤是与明朝一条心的人，可以信赖，便给了他都督佥事的封号，使他这个“建州王”的地位更加名正言顺。

　　四出戏臣服纳贡

　　明神宗万历十八年，努尔哈赤为表示真心诚意臣服于大明王朝，“谢皇帝封赐天恩”，第一次进京向大明神宗皇帝朝贡。

　　古人解释：“赋，上之所求于下；贡，下之所纳于上”。进贡制度，相传始于夏代。明朝规定：“建州、海西女真，世代接受朝廷安辑持驭，特许由各部首领率员，每年进京朝贡一次。 ”不过，此时的朝贡，性质已悄然发生了变化，朝廷对朝贡者的赏赐，往往高于贡品之所值，还要多次宴请、组织娱乐、游览，并允许所携贡品以外的物品进入市场交易。所以，这样的朝贡已经演变成为“朝贡贸易”。朝廷所要的，仅仅是进贡者的“臣服观念”而已，说白了，就是要个面子。

　　努尔哈赤带领一个108人的大朝贡团，赶着马群，推着车辆，满载人参、貂皮、猞猁狲皮、东珠、海东青等长白山名贵土特产，排成长长的队伍，沿朝廷规定的路线，经抚顺、沈阳，进山海关，到达北京。此次朝贡，努尔哈赤给足了大明朝面子，让大明皇帝觉得脸上有光，晕晕乎乎的，更淡化了对他的警惕与防范。更主要的是，努尔哈赤来到了京华之地，步入了紫禁城，亲身与朝廷大臣有了接触，了解到这个庞大的帝国的政治内幕，对他日后兼并扩张，发展势力，乃至运筹建国，都起到极其重要的作用。

　　两年之后，努尔哈赤又第二次率团进京朝贡，愈发表现得恭顺效忠。大明皇帝龙颜大悦，赐予他金顶大幅和朝服。万历二十一年、二十五年、二十六年、二十九年、三十六年，努尔哈赤又连续五次进京朝贡，最多时，朝贡人数达到了500名，声势之浩大，贡品之丰富，让明朝朝野震动。万历三十七年和三十八年，努尔哈赤忙于女真内部的事情，耽误了两次贡期。朝廷正要追究，他急忙于万历三十九年，及时地进行了第八次进京朝贡。还把前两年停贡之贡品做了补贡，打消了朝廷的怀疑，获得朝廷的双赏。

　　五出戏请缨出战

　　万历二十年四月，日本丰臣秀吉向朝鲜国王通告“我欲假道贵国，超越山海关直入于明”后，派水、陆军15万，开进朝鲜。连陷汉城、开城、平壤，并扬言“旦暮且渡鸭绿江”这又给努尔哈赤提供了一个表演的机会。应朝鲜国王请求，明朝政府首先派出游击史儒、副总兵祖承训等从辽东出兵援朝抗日，渡鸭绿江抵平壤。但因出兵仓促，又赶上雨季，明军大败，史儒战死，祖承训退回辽东。

　　努尔哈赤适时地站了出来，他给大明兵部尚书石星送上一封请战书。上面写道：“今朝鲜既被倭奴侵夺，日后必犯建州。努尔哈赤部下原有兵马三四万，步兵四五万，皆精勇惯战。情愿拣选精兵，待严冬冰合，即便渡江，征杀倭奴，报效皇朝”。好个努尔哈赤，他看准并抓住了这个时机，演出了一出请缨要去打东洋的好戏，亦实亦虚，把个爱国热情表现得淋漓尽致……

　　他的“抗日援朝”请求，迟迟没有得到朝廷的批复，朝鲜政府那边怕“请神容易送神难”，极力反对，此事便被搁置下来。后来，朝廷又派宋应昌、李如松等将领率军入朝抗日……战事整整持续了6年，到万历二十六年二月，日本主战派头子丰臣秀吉病死才告结束。

　　努尔哈赤出于多种目的，要去朝鲜打东洋鬼子的打算没有实现，但为国分忧的角色，却塑造得十分成功。“彰显了”他凛凛的民族大义，和对大明王朝的耿耿忠心……不但在宣传上得了个满分，万历二十三年，大明王朝又以努尔哈赤“忠顺好学”、“看边效力”为由，加升他为龙虎将军，成为继哈达贝勒王台之后、第二个得此封号的女真人。

　　小戏收场大戏开台

　　自万历十一年努尔哈赤父、祖被杀起，到万历三十九年努尔哈赤最后一次(第八次)进京朝贡止，近30年间，努尔哈赤给大明王朝演了一系列好戏，把逆来顺受、惟命是从、忠心耿耿、甚至是俯首贴耳的形象，表现得惟妙惟肖，得到明神宗和大多数朝臣的认可。努尔哈赤通过演戏，在外线求得了30年的相对安宁。

　　此30年内，他在戏台的后面，即内线，却有很大的动作。先后统一了建州女真各部，并在赫图阿拉近旁建成佛阿拉城“自中称王”。随后，于古勒山击败海西女真的叶赫、哈达等的九部联军。灭亡了海西女真的哈达部、辉发部、乌拉部，据有了东北的多半壁江山。女真民族实现了历史上继金代之后的第二次统一，再次形成了拳头。他的军事、政治、经济三位一体的八旗制度已形成，八旗兵已达60000余人……

　　努尔哈赤羽翼已丰，力量足以与大明辽东当局抗衡，戏便收场了。万历四十年，努尔哈赤停止了进京朝贡。万历四十四年正月初一，努尔哈赤郑重宣告后金国诞生，改元天命，举行了开国大典。随后，努尔哈赤正式向大明宣战，拉开了夺取大明王朝江山的序幕……

　　这出戏才是努尔哈赤真正想出演的大戏！

　　□马业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