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斯卡是张牌桌，制片人在桌上斗得你死我活

　　在奥斯卡提名名单公布后，美国电影艺术学院主办的那场招待午宴，是一出比任何八点档美剧更精彩的热闹大戏，大幕拉开，这一年里炙手可热的演员和导演们卖力地微笑，说俏皮话，吸引镜头，最后，像一群等待被领养的小孩，让各自的制片人检验挑剔。在奥斯卡这张牌桌上，斗得你死我活的玩家，是这群制片人，再确切地说，是他们各自身后的大制片厂。

　　制片机构诸侯混战

　　奥斯卡提名公布之夜，最激动的并非是聚光灯下的导演和演员，而是制片厂的老板们。这是好莱坞几大电影公司检验战果的时候：马丁·斯科塞斯和《雨果》代表派拉蒙，韦恩斯坦旗下有《艺术家》，华纳兄弟在最后时刻凭借《特别响，非常近》闯入混战，迪斯尼的动画片节节败退，倒是子公司梦工厂的《战马》和《帮助》意外地让它扬眉吐气了一把。在这群财大气粗的公司里，到目前为止最大的赢家是索尼。大大小小奖项总共188个提名席位里，索尼出品的影片得到21个提名，其中，《午夜巴黎》和《点球成金》是重头戏，两者都入围最佳影片，并各自在导演、编剧和表演这几个重量级奖项里有不错的竞争力。

　　伍迪·艾伦不改其性情地保持着对洛杉矶名利场的漠视，缺席金球奖，缺席好莱坞各大协会的年度颁奖，缺席奥斯卡提名午宴，但他的制片人给《午夜巴黎》找了个好归宿，作为发行方的索尼不遗余力地推广公关，得到的回报就是影片同时入围最佳影片、最佳导演和最佳原创剧本。

　　至于《点球成金》，这是《社交网络》编剧阿伦·索金的新作，它在情理之中地入围了最佳影片和最佳原创剧本，同时，机灵俏皮的剧本也给了主演布拉德·皮特足够的表演空间，这个从来只能参与《人物》杂志“全球最性感男人”评选的美国偶像，总算在满脸褶子的时候得到从业以来第二次奥斯卡提名，和《后裔》的乔治·克鲁尼与《艺术家》的让·杜雅尔丹同为今年影帝候选的三剑客。

　　而索尼公司强大的商业眼光和公关能力最体现在外语片一项。尘埃落定的五部候选最佳外语片：伊朗的《一次分离》、以色列的《脚注》、加拿大的《拉扎尔先生》、比利时的《顽固分子》和波兰的《在黑暗中》，其中《一次分离》、《脚注》和《在黑暗中》这三部影片的北美发行方都是索尼公司。自金球奖后，《一次分离》获本年度奥斯卡最佳外语片的呼声高过天，诚然，这部得到2011年柏林影展金熊奖的伊朗电影确是难得的佳片，但它的奥斯卡征途上，文章更在电影外。也许有必要提一句，去年的最佳外语片丹麦电影《更好的世界》，发行方也是索尼。

　　提名背后运筹帷幄

　　金球奖是个开端，之后表演工会、导演工会和制片人工会等一溜儿的“圈内人评奖”，既是风向标，更是淘汰赛，杨森·瑞特曼的《未成年人》、乔治·克鲁尼的《三月十五日》、托马斯·阿尔弗雷德森的《锅匠，裁缝，士兵，间谍》、大卫·柯南伯格的《谈心疗法》轮番出局，未必是电影不够好，也不要苛责6000多个奥斯卡评委有眼无珠，有时候，一部提前出局的电影缺少的只是一个老谋深算的制片人。

　　还是来说前些天的奥斯卡午宴，马丁·斯科塞斯出现在现场时，陪在他身边的是《雨果》的制片人格雷汉姆·金，他也是当年让老马丁如愿以偿走上奥斯卡领奖台的《无间行者》的制片人。午宴开始不多会儿，斯科塞斯主动地去和哈维·韦恩斯坦打招呼，他们曾合作过包括《纽约黑帮》、《飞行家》在内的五六部电影，韦恩斯坦用某种江湖阔佬的口气问候斯科塞斯：“老伙计，我们什么时候搞《纽约黑帮》的续集？”无怪他得意，这一场提名午宴几乎是韦恩斯坦公司的庆功会，两个金球影后——《我与玛丽莲·梦露》的米歇尔·威廉姆斯和《铁娘子》的梅丽尔·斯特里普，都被提名奥斯卡影后，《艺术家》越战越勇，最佳影片、最佳导演、最佳男主角几个重要奖项的提名都没失手，以上，全是韦恩斯坦公司发行的电影。当哈维·韦恩斯坦在电视直播的镜头下笼络照拂着斯特里普、杜雅尔丹、威廉姆斯和斯科塞斯这群人时，他俨然是那个场合最有权利的一个人。

　　可以说，每一部被提名的影片，每一个被提名的电影人身后，总有一个运筹帷幄的制片人。临到颁奖前夕，最佳影片的白热对决其实是一群制片人斗智斗勇的游戏：和同行博弈，和媒体游戏，必要时，相互攻讦。

　　最佳影片的角逐，无非黑马和炮弹，今年的电影里，《特别响，非常近》是前者，《艺术家》是后者。《艺术家》确乎好看，杜雅尔丹演得也是好，而韦恩斯坦公司密集式的公关也着实让人烦不胜烦。《特别响，非常近》则只在去年圣诞节前做了一场范围极小的试映，之后缺席大半的评奖季，直到1月20日才公映。它能出现在最佳影片的候选阵容里，当然因为它长了张标准的奥斯卡竞赛脸：导演是《时时刻刻》和《朗读者》的斯蒂芬·达德利，男女主角是汤姆·汉克斯和桑德拉·布洛克，主题是后“9·11”时代的心理疗伤，简直为奥斯卡量身定制。然而它的核心竞争力来自制片人斯科特·鲁丁，他的履历表上，罗列着《老无所依》、《大地惊雷》和《社交网络》。有影评人猜测，鲁丁以“制作延期”为理由迟迟不让《特别响，非常近》露面，是吸取《社交网络》的教训，想在最后时刻出其不意地翻盘。对于这些猜测，他当然不会回应，即便到本月26日小金人的归属落定，个中曲折也是他和韦恩斯坦这些局内人“懂得入”的伎俩。

　　难怪闷骚的知识分子导演亚历山大·佩恩要抱怨：“自从《后裔》公映，我就是制片人的傀儡，他让我见什么人，我就见什么人，他让我说什么话，我就说什么话……”

　　本报记者 柳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