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轰炸东京老兵忆当年迫降：中国人给了我生命

　　本报特派记者 王曦煜 文/摄 发自美国代顿

　　一瓶1896年的法国白兰地；80个酒杯，75个倒置，只有5个依然杯口朝上。美国人用自己的方式纪念杜立特行动：1896年是杜立特的出生年份，80个酒杯表示当年参加轰炸东京的80位美国空军飞行员，剩余的5个杯子表示到今年仅有5人幸存。

　　北京时间4月18日晚9点，杜立特轰炸东京70周年纪念活动，在美国俄亥俄州代顿美国空军国家博物馆举行。来自浙江衢州的廖明发和来自绍兴的贺绍英两位老人被美方特邀作为中方嘉宾参加了这次盛会。同时，在世的5位老兵中当天有4位来到现场。

　　在当地时间当天下午的新闻发布会上，几位老兵和这些当年救助过他们的中国人的家人见面时，激动不已，有老兵拉着廖明发和贺绍英的手，用颤抖的声音说，谢谢你。

　　杜立特行动是美国于1942年4月18日向日本进行的空袭东京任务，由杜立特中校一手策划，作为对日军突袭珍珠港的报复。行动虽未对日本造成很大的损失，但大大提振了美军士气，成为二战的一段传奇。

　　6架B-25轰炸机仿拟杜立特行动

　　杜立特行动纪念活动在美国代顿当地几乎是一年一度的节日，人们纷纷来到位于此地的空军国家博物馆，追忆当年的峥嵘历史。

　　当地时间18日上午9点，前来参加杜立特70周年纪念活动的各方人士已经来到了空军博物馆。

　　记者看到，在博物馆一楼，有不少关于当时那段历史的书籍、画报以及各种纪念品，很多美国老兵聚在一起闲聊。

　　此后，记者和来自浙江的代表团一起观看了博物馆电影院正在播放的电影《东京上空30秒》。这部影片改编自7号机组飞行员的回忆录，该机组成员迫降在浙江三门附近的海域后，被我国军民所救。

　　中午12点多，在空军博物馆的机场，6架B-25轰炸机陆续起飞，在下午1点，这些战机组成编队模仿当年的杜立特行动，缓慢掠过博物馆上空，巨大的轰鸣声震耳欲聋。

　　下午2点左右，在杜立特行动纪念碑所在的草坪上，纪念活动正式开始。当年轰炸东京的一号机副驾驶员理查德·科尔在发言中表示，每年这个时候，都让他想起曾经的战友，一年又一年，参加过轰炸东京的战友纷纷逝去，但是这让他更强烈地觉得，活着的他，需要把死去战友的故事一直讲下去。

　　他还特别讲到，很感谢当年帮助过他们的中国人能够前来参加纪念活动，当年的帮助，让他至今感到温暖。

　　美国老兵拉着中国客人说：谢谢你

　　下午3点，在当天的记者见面会上，4位到场的在世老兵和来自浙江的几位“中国客人”一起，接受了众多媒体的采访。

　　来自浙江绍兴的贺绍英，其父亲是当时的浙西行署主任贺扬灵。当年，杜立特所在的1号机在天目山地区迫降，当时属于贺扬灵的辖区。在接到下属的报告后，贺扬灵迅速组织救援并将1号机成员送往衢州机场，杜立特就是从那里飞往重庆。

　　当天，贺绍英带着《杜立特降落天目记》的英文版，到现场送给了几位老兵。1号机老兵科尔动情地说，他当年很多事都忘了，但依然清晰地记得当时中国百姓送给他们很多鸡蛋、鞋子和笋干。

　　他还特意讲到，杜立特被救后，曾对救他的中国军官说，日本的命运就像他们崇拜的樱花一样，容易开，也容易谢。实际上，杜立特轰炸导致的连锁反应是：日本朝野震动；从东南亚调回4个航空和陆军兵团回本土防守；不顾海军高官南云的反对而定下中途岛战役计划……所有这一切，都让当时的日本开始走向最终的败局。

　　在得知衢州老人廖明发的父亲曾救下3号机领航员奥扎克后，当年15号机的机械师兼投弹手爱德华·塞勒很激动，他拉着廖明发老人的手连说，谢谢你。

　　美国“杜立特轰炸者协会”网站站长托德·乔伊斯在得知廖明发老人还保存着当年奥扎克送给他父亲做纪念的1美分硬币后，他马上送给廖明发一枚70周年活动的纪念章。他说，希望中美人民的友谊历久弥新。

　　被邀请前来的衢州市民郑伟勇，还特地带来了一块当年B-25轰炸机坠毁后的残骸碎片。来自美国科罗拉多空军学院的巴奇列尔教授看着这枚碎片连连感慨，他说，自己很想去浙江一带走访一下当年救助过飞行员的中国百姓。“因为当年他们的无私帮助和友谊让我为之感动和震撼。”

　　在世老兵大卫·撒切尔中士：

　　迫降后我几乎绝望，是中国人给了我生命

　　在当天下午的记者见面会上，记者专访了7号机组老兵大卫·撒切尔中士。

　　这位90岁的老兵依然精神矍铄，他缓慢而清晰地回答了记者的提问。

　　记者：你还记得当年轰炸东京的一些细节吗？

　　撒切尔中士：我还记得，当时我们按计划飞到了港口区域轰炸，那里日军的防备比较严密，炮火不断。我们轰炸了港区的工厂，然后按计划向中国方向飞去。

　　记者：当时轰炸机为什么会迫降在海里？

　　撒切尔中士：该死的天气！天太黑了，还在下雨，根本看不清楚。我们没油了，引擎熄了，我们迫降在了海里。飞机落下前我们按照职务高低、从低开始跳伞，我受伤了，劳森的腿后来没了。

　　记者：你们是怎样被中国军民救下的？

　　撒切尔中士：我们从水里爬上岸，很快被当地的渔民发现，后来又来了几位游击队员，他们用轿子把我们抬到了镇上。在那里遇到了一个中国医生陈(记者注：医生陈慎言)，因为劳森腿伤很重，陈将我们送到临海。在那里劳森做了手术，腿截掉了。我们在医院呆了一段时间，陈找人做了西餐给我们吃，百姓送了我们很多很多东西，他们对我们很好。

　　记者：你今年参加这个纪念活动，有什么感触？

　　撒切尔中士：我永远忘不了中国朋友对我们的无私帮助。因为我当年落在海里几乎绝望了，是那些匆匆赶来的中国人给了我生命。

　　本报特派记者 王曦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