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方舟任《新周刊》副主编:将尽可能"荒废"时间
蒋方舟身着学士服毕业前留念。本报记者朱嘉磊摄
4年前,她头顶“美少女作家”的光环,在万众瞩目下,清华大学自主招生降60分录取了蒋方舟。4年过去了,今天她将接受校长拨穗,走出清华园。面对即将展开的全新人生,蒋方舟会如何选择。昨天下午,她接受了本报记者独家专访。巧合的是,就在蒋方舟说,她想给自己两年去“荒废”的时候,接到了《新周刊》杂志任命其为副主编的通知。
谈就业
希望自己有更多时间去荒废
京华时报:你之前说,毕业后准备先不工作,用一年时间四处游历?
蒋方舟:我想给自己两年时间去“荒废”,恰巧自己莫名其妙有了很多去国外玩的机会,马上我受网站邀请和其他作家一起去伦敦看奥运,9月份可能要去美国参加一个横穿大陆的活动。另外,我今年春节写的一个剧本8月会开拍,下半年筹划再写一个话剧,另外还在写小说。
京华时报:你没有选择一家单位任职,会不会拉低学校就业率,有没有受到学校和家长的压力?
蒋方舟:没有,学校老师觉得我没有就业不用发愁,不太为我担心。开始我很担心母后(蒋方舟对母亲的称呼)反对,出乎意料她很快同意了。
京华时报:有些事情只有在青春这样的年华才会去做,那你选择在青春这些年去做什么?
蒋方舟:我就是想荒废。因为我从9、10岁开始工作,就一直没有停过,别人过一天我得当做两天去过。评毕业论文时,老师在评语里写了一句话“你大学时间里做了别人两倍时间都做不完的事”。当时我看见就泪奔,觉得终于有人懂我了。所以,我觉得荒废一两年也来得及。我真的觉得挺疲惫的。
(就在接受采访时,蒋方舟接到《新周刊》正式任命其为副主编的短信通知)
京华时报:刚刚你还在说要“荒废”,现在这个任命一下,是不是就意味着不自由了?
蒋方舟:我从2008年入学就被聘《新周刊》的特约记者,那边的领导也为我考虑了很多,尊重我的决定。上任后是不能完全的自由,当了副主编我也需要审稿、编稿。不过不需要打卡上班,也许一周需要花几天在刊物上。以后的工作状态会怎么样,我也不知道,尽可能“荒废”吧。
京华时报:你以前做主笔的经验已经很丰富了,但是组版、签版这些副主编可能要掌握的工作你了解过吗?
蒋方舟:完全没有,所以我今年也许会需要两个月时间去广州学习,和大家熟悉一下。
京华时报:上任副主编,你觉得你会给杂志带来怎么样的改变吗?对要担任的责任有准备吗?
蒋方舟:还没想过能有什么改变,先要去熟悉工作吧。责任肯定是有的,但是做什么没责任呢?不管是写剧本、小说,都有压力。
□谈大学
不能变成文学素材的生活都是白费
京华时报:在大三时,你写过给清华的一封信,里面道出了对大学的失望。那么这4年大学,你觉得有收获吗?
蒋方舟:期待中的收获少。因为以前我的期望太高而且不切实际,比如学术上有质的飞跃,世界观有个大的修正,对大学的向往是停留在西南联大时期。
但期待外,我对现代精英层的大学生观察收获很多。
京华时报:观察的结果是乐观还是悲观?
蒋方舟:很复杂。乐观的非常乐观,你能看见又精明又清醒,既不与虎谋皮,又不为虎作伥的孩子,让你看到很大的希望。悲观的又特别悲观,现实、短视,野心勃勃,斤斤计较,学会了官场的那一套。
京华时报:你在大学里是否有志同道合的朋友?
蒋方舟:还是有,和我们系接触很少,但是法学院、建筑系都有很好的朋友。一些是我的高中同学,我的暑期实践都是和建筑系学生一起做的。因为他们有和我完全不一样的世界观和知识范围。
其实我也应该反省,在交朋友时,我有一种特别功利的心态,在想这个朋友可以给我带来什么,对信息量的要求多过相互陪伴的情感要求,希望朋友能带来不一样的想法,能相互启发。我这点心态不好,我这半年在改,和朋友不聊正事,也会聊聊情感八卦。
京华时报:会把你的大学生活变成文学作品吗?
蒋方舟:我很功利,我觉得不能变成素材的生活都是白费。所以大学生活的作品我正在写,现在写的一个长篇小说就和大学生活有关,之前的剧本也是。
□谈爱情
我已经尽量去装萌卖傻了
京华时报:在你入学的时候,曾经说过希望找一个工科男做男朋友。最近你又写了篇文章批判工科男。为什么有这个转变?
蒋方舟:过去只看见了工科男的优点,没有看见缺点。具体的交流上挺可爱的,比如会帮你修电脑等。但是一到讨论到每一个具体问题,想法就完全不同,有很大争执。
京华时报:那大学时是否也抱着曾经美好的幻想去谈恋爱?
蒋方舟:谈过一次,不是校园里的。是在一个特殊的户外环境,时间不是特别长。
京华时报:那么工科男的幻想破灭,对下一个男朋友有什么要求,是否要求有共同语言?
蒋方舟:也不是,有一些志同道合的朋友会让你舍不得发展他们成为恋人。因为作为恋人,你就不能只接受他好的一面,你被迫要接受他的全部。
我现在是一个快速移动的个体,也许现在找一个男朋友,半年一年后我们就不在同一个位置上。其实这样对对方不公平,你在抱怨为什么过去仰视的,现在变成平视或者往后看,但是其实对方并没有退步,是你往前走得更快。
过去我很功利,喜欢比自己年纪大一点的,我等不及一起长大,希望他能比我成熟。现在我在修改心态,因为现在不是男权社会,我却依然是在用男权社会的心态想问题,想对方能给我带来什么。所以我也能接受比我弱一点,与我共同成长。
京华时报:会不会觉得因为你是个公众人物的形象,妨碍了谈恋爱?
蒋方舟:多少会有点,但是这不是我能改变的,我已经尽量去装萌卖傻了。
京华时报:毕业了,期待赶紧有一场恋爱吗?
蒋方舟:我原来对情感需求特别强烈,觉得必须谈恋爱,是个出路,能解决我生活中孤独、事业不顺等的问题。经历过以后,发现其实对方并不能帮你解决任何问题,只是谈恋爱的甜蜜能冲淡。想明白这一点以后,我现在对情感需求就减半了,我会用找朋友、工作、看书等其他抒发方式,而不是把感情当做自己的救命稻草。
京华时报:没有遭遇家里的逼婚吗?
蒋方舟:过去母后觉得我一个人在北京没有人照顾,希望有人照顾我。现在我已经给他们展示了我能照顾自己。
□谈未来
给自己更多机会去尝试错误
京华时报:读研和留学是否考虑过?
蒋方舟:我不适合做学术,写论文写得特别痛苦。留学我考虑过,希望在以后人生需要有个重大转折时或者遇到瓶颈时去留学,学一些好玩的事。我期待可以在纽约生活一阵子。不过,我现在想做的事还有很多。
京华时报:毕业后会离开北京吗?会在北京买房吗?
蒋方舟:会去很多地方,以后还不好说。我也许每个地方都会住一阵子。
我不会在北京买房,我觉得在北京买房很傻,又贵生活环境又差。我算过账,100多万在海口可以买一个三面环海的好房子,在北京买一个差不多的要贵很多倍,那些差价的利息都能让你生活不错。
京华时报:往远一点看,你对人生的定位是什么?
蒋方舟:我不知道特别想干吗。我自己用了大学4年尝试了各种事情,应该说都是我不擅长而且不喜欢的。比如媒体人的角色,比如公共知识分子。所以长远来看,我觉得30岁以前,我把所有错都试完,其实也算收获也算来得及。比如现在写电影剧本、写话剧,都是尝试。
京华时报:现在有没有找到一个你比较喜欢的角色?
蒋方舟:写作是我人生大的比赛场地,从写作的角度看,写得最舒服的还是小说。写长篇小说对我来说是一种休息,比写媒体类、公知类的文章来说要放松很多。人生不可能一玩就玩到自己对的领域,我已经足够幸运,很早就找到了写作这个适应我的大方向,节约了很多试错的成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