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战时美国记者在重庆：白修德想看东京被炸毁

　　■白修德（右）与时代周刊老板

　　■史蒂芬在南岸文峰塔 杨耀健 供图

　　杨耀健/重庆渝北区

　　背景：在抗战时期的陪都重庆，上百名外国记者云集于此，以美国记者最多，人数达40余名，包括有名的福尔曼、斯特朗、史沫特莱、爱泼斯坦等。本文谨简介其中几位在重庆的故事。

　　白修德：

　　报道真实中国

　　本名西奥多·怀特，因热爱中国，改名白修德。他1939年到重庆，先任国民党中宣部国际新闻处顾问，不久辞职担任《时代》周刊驻渝记者。他同情中国抗战，在亲身经历“五三”、“五四”大轰炸后，他在家信中写道：“但愿我在临死之前能看到东京被炸毁。我想知道，我在重庆见到的那些脑浆迸裂的婴孩能够以某种方式讨回这笔血债。”

　　1940年白修德结婚，宋美龄、宋子文向他赠送象牙佛像、宋代古画等贺礼，使他心存感激，对国民政府的报道多有溢美之词。1942年，《时代》杂志老板亨利·卢斯到重庆观光，对白修德大为赞赏，任命他为《时代》远东版主编。

　　1942年夏到1943年春，河南发生大旱灾，300万人饿死，另有300万人外出逃荒。重庆《大公报》驻河南战地记者张高峰作了如实报道，结果被国民党中宣部勒令停刊三天。白修德得知，决心深入灾区，查明真相。在那里，他见到遍地都是死人，野狗都吃得很肥壮，有些尸体已被吃得只剩下一半。国民政府下拨的两亿元救灾专款，被地方官员中饱私囊，灾民却在饥饿中挣扎。

　　白修德据此撰写一篇特稿，未经重庆方面审阅，从洛阳直接发往纽约。《时代》周刊随即刊登，使美国民众初次了解到国民党的腐败，无比震惊。不仅如此，回到重庆后，他又先后向史迪威将军、美国驻华使馆、宋庆龄、孔祥熙反映情况。军政部长何应钦约见白修德，指责他的报道失实，他当面与之大吵。在请求五天之后，蒋介石接见他20分钟，听完汇报后，从不相信到亲笔记下白修德采访的地点、时间，表示要调查惩处。

　　至此，白修德对国民党政权的印象完全改变。1944年，他为促成中外记者团访问延安，又与中宣部长梁寒操、外交部政务次长吴国桢当面争执。在促使美国最终放弃国民党的决策中，白修德和其它美国记者的报道，起到相当重要的作用，因而被中共看成老朋友，国民党当局则将他划入异类。

　　芭芭拉·史蒂芬：

　　漂亮女记者

　　最近网上出现多幅这位漂亮女郎的照片，但无人能说出她的姓名和根底，讹传她是某位美军军官的女友。她的芳名叫芭芭拉·斯蒂芬，到重庆时年方21岁，任美国新闻处秘书。《生活》杂志摄影师杰克·威尔克斯见她年轻貌美，以她为模特儿，虚构了一对美国恋人在重庆相遇的浪漫故事。这组照片标题为《<生活>在重庆的约会中》，见刊后很受读者欢迎，也留下战时陪都的前尘旧影，具有很高的史料价值。

　　利用采访机会，史蒂芬与共产党人有了交往，她认识了周恩来，并与其外交秘书兼翻译、中共新闻发言人龚澎成为好朋友。每天下午14点，龚澎雷打不动准时到达两路口国民党国际宣传处，一方面与外国记者接触，搜集信息；另一方面发布中共方面的最新消息。1944年龚澎儿子乔宗淮在渝出生，拜托史蒂芬将孩子带到上海，送到龚澎父母家中。

　　史蒂芬在给好朋友兰德的信中写道：“我有不少机会见到许多共产党人，和他们交谈。……我在他们那里吃过几次晚餐，他们到我们的地方来参加过两次聚会。我对周(恩来)将军个人有相当深刻的印象，他很有魅力。有好几个晚上，我和他，和叶(剑英)将军及其他人一起谈话。”

　　抗战胜利后，史蒂芬作为自由撰稿人，前往新疆调查国民党当局镇压当地少数民族的情况，返回南京时死于原因不明的飞机失事，葬于南京。

　　格拉姆·佩克：

　　画出重庆众生相

　　1940年到重庆，供职于美国新闻处。佩克是一位中国通，擅长绘画，1936年初作为旅行者来华，从此留恋这块黄土地，一住将近两年。抗战爆发后，他在北平目睹日本侵略军入城，义愤填膺。当美国驻华大使馆招聘职员时，他毅然申请来渝，自愿与中国人民同甘共苦，抗击日军。

　　在渝期间，佩克不仅写过多篇报道，还创作了多幅漫画和素描。如《遭受轰炸的重庆》、《废墟中的广告》、《空袭警报》、《滑竿上的乘客》等，惟妙惟肖，生动传神，1950年结集出版。

　　佩克在报道中，描写了大轰炸期间重庆市民的众生相：“在我到达公共汽车站之前，警报架上的三角灯已被拽下来换上了圆形红灯，这说明敌人的轰炸机已从汉口机场起飞了。尽管半小时已过，街上依然拥塞着车辆，人们依然那么肆无忌惮地互相碰撞。家庭主妇们边聊天边从市场住家走，这一位手拿一包活鳝鱼，那一位篮子里提的是猪耳朵，还有一位银色网兜里装的满是大蒜。大批佩戴证章的小职员夹着公事包，头上戴着已度过了最寒冷的冬季帽子，各自奔赴自己的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