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言旧居“胡萝卜现象”是一场中国式思想危机

●深圳商报 王建明/图

　　我一直在想：莫言获得诺贝尔奖后究竟能给中国带来什么样的变化？我曾经天真地以为，一大批文学青年以及一大批出色的作品会如雨后春笋般涌现。但直到现在，我也没看到这类迹象发生的可能性。让我没有想到的是，中国式的迷信却在莫言的光环下逐渐蔓延。跟莫言有关的东西火了，跟莫言无关但强拉硬扯的东西也火了。莫言跟酒扯上了关系，跟饺子扯上了关系，跟山药扯上了关系，就连莫言旧居里管老爷子种的胡萝卜都成了“圣物”，被扯了个精光！

　　高密跟着莫言火了，同样不再平静的还有莫言的老家——“东北乡”的平安庄。莫言刚获“诺奖”时，那时村民还在村里的道路上肆无忌惮地晾晒玉米，村后头横跨胶河的大桥护栏上还沾满了灰尘，莫言的旧居老屋也仅仅是座老房子而已，但如今这一切都变了。五间土房一夜出名，小院中原本葱郁的一片胡萝卜秧苗是很多媒体镜头中的“常客”，因为那是莫言90岁的老父亲管贻范撒的种子。可惜，仅仅20天，胡萝卜秧苗就被游客抢光，原本凹凸不平的小院现如今被踩得溜溜光。

　　这“胡萝卜现象”让人哭笑不得，你说这胡萝卜除了吃还能做甚？它们不像名人的毛发、衣服、器具可以收藏，至多能做成“胡萝卜干”而已，那还得胡萝卜长成了才有可能。但来自各地的游客就楞是把这些胡萝卜苗给拔光了，这估计不是一时的口渴作怪吧？仔细琢磨一下，你会发现，这其实是中国式的迷信心理在作怪。

　　我们历来有一种“沾仙气儿”的传统心理。中国古代有个典故，叫“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说的是汉武帝时淮南王刘安笃信道教，痴迷炼丹，一次遇到几个疑似神仙的老头儿，拜他们为师，跟他们学习修道炼丹。仙丹炼成的时候，正好汉武帝派人来逮捕他，他一着急服下了仙丹，立马就成仙升天。他的亲戚朋友也赶紧跟着喝药，也成仙了，就连刘家的鸡狗因为吃了炼丹锅里剩下的丹药也飞上天成了仙狗、仙鸡。用王充在《论衡》里说的话就是：“王遂得道，举家升天，畜产皆仙，犬吠于天上，鸡鸣于云中。”既然吃了仙人的丹药就能成仙，那要是吃了仙人种的菜、打的粮甚至喝了仙人的洗脚水的话，至少能够延年益寿吧？人世间的仙人不常有，成功人士却不在少数，那就沾沾成功人士的“光”吧。所以就有了古代的状元红、状元饼、状元笔之类的玩意儿，还有现在高考状元们代言的各种产品，为的就是想沾沾 “仙气儿”，图个吉利，要个“彩头”，想不劳而获就能成功。我们现在这些拔莫言旧居胡萝卜的人，何尝不是这种迷信心理在作怪呢？

　　“胡萝卜现象”，是莫言获得诺贝尔奖后引发的一场中国式迷信，也是一场中国式的思想危机。莫言得了诺贝尔奖，本应该让国人发奋图强、引以为傲，至少能提高一下文化思想层次。孰料，来了一股崇拜大潮，又来了一股迷信大潮，我想莫言对此心里一定很苦恼。不过，这可能只是一个开始。现在莫言旧居不是有卖字画了的吗？说不定以后会有人在莫言家里打口井，卖“莫言水”；在莫言家附近种豆子，卖“莫言豆”。就连莫言老家村里的小伙子和小姑娘都会不愁找对象了，那是莫言村子里的人，有“灵气”。到那个时候，我们是该笑还是该哭呢？

　　◎姜伯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