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记者眼中的1942:3000万人饥荒中颠沛流离(4)
直面饥荒
潼关,是白修德、福尔曼灾区采访的第一站。
在潼关车站的那一夜,“到处是尿臊味、屎臭味和人身上的臭味。我们的周围满是挤成一团的农民。”
在他们周围的这些难民,“能够卖出的东西都拿来换成纸币,或者在饭摊上廉价换取吃食。”“婴儿大声哭闹,然而,即使有个婴儿已经死去,也没有人去注意。”“士兵在这些下层民众中间巡查,这些人就像牲口似的——唯恐他们为了寻找食物而突然乱窜,或者乱哄哄地爬上夜里开动的车子。”
这些叙述散见于白修德自己的回忆录中,可想而知,当天晚上,这位记者经历了怎样的身心煎熬。
第二天,当地政府为他们准备了一辆铁路上的巡道车。白修德穿着士兵的棉大衣,坐在一辆敞篷的巡道车上。他用带着黑色幽默的口吻写道:“仿佛是坐在歌剧院的包厢里,或者像一位将军在检阅他的部队,不过我检阅的却是一场饥荒”。
在一个叫铜钱田的小镇,白修德看到人群一层摞着一层,挤在火车顶棚上,孩子、老人和妇女在列车奔驰中抓住任何可能抓住的地方。“有时他们因为手指在寒冷中失去知觉而掉下去,但火车决不会理睬。”
“没人知道和关心究竟有多少难民死在这条路上,据说自从秋天以来有200万人沿着这条铁路逃出,至今每天仍有1万人从这里涌向西部。在河南3400万人中,我们估计有300万已经沦为难民,此外,还将有500万人会在秋收季节前死去。”
到达河南省会洛阳时,眼前的景象让白修德震惊。洛阳是陇海线上的一个大站,四面八方逃难的人都聚集在这里。已经被饥饿和寒冷折磨得奄奄一息的难民们认为,到了洛阳,上了西去的火车,自己就得救了。
在夜幕中的洛阳火车站,白修德看到,“人们像劈柴一般地把难民装进闷罐车,尽量压缩得更紧些,以至于谁也不能动弹。父亲使劲拉着孩子的手往上拽,像拽着悬在半空的一件行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