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言拒绝推荐作家作品:名单太长忘记谁都会不高兴
一周之内出席大小活动十多场 莫言谈“瑞典行”的感受———
当地时间12月12日晚7点(北京时间13日凌晨2点),莫言在斯德哥尔摩的皇家话剧院出席了他来瑞典领奖的最后一场公开活动。根据传统,每年皇家话剧院都会请诺贝尔文学奖得主来与观众交流。当晚的读者见面会嘉宾包括莫言作品的瑞典语翻译陈安娜和瑞典电台前驻华记者汉娜·桑伯格。
从遥远的山东高密,到瑞典的蓝厅领奖,莫言自己在感言中也称,这就像一个“童话”。自12月6日他抵达瑞典以来,在一周之内莫言出席大小活动十多场。在即将结束瑞典之行时,被问及自己一周以来的感受,莫言说:“自从诺贝尔文学奖公布以后,将近两个月的时间,确实有很多感受。”
他说,自己本来是一个非常普通的人,在大街上行走,在商店里买东西没有人来过问他,但是现在无论是在他的故乡高密还是在北京,他走在街上,骑着自行车,都会有人追着他拍照。“这使我感觉到诺贝尔奖确实是一个非常著名的奖项。它可以在瞬间把一个人改变。”但他也强调,“尽管现在很多人认识我,但我自己更加认识我自己。获奖前后,我感觉自己没有任何本质上的变化。对一个作家来讲,更重要的是获奖之后要继续努力写作。”
小说里的莫言没什么优点,现实中的莫言优点还是很多的
读者见面会现场舞台背景由红白相间的高密剪纸组成。嘉宾们在台上与莫言交流文学心得,间歇7名剧院演员用瑞典语朗诵莫言作品。尽管讨论的主题较为严肃,但莫言依然不改一贯的幽默风趣。
开场时,记者汉娜就表示10月份曾去高密想采访莫言,但是却没能见到他,现在终于抓住他,“哪里也跑不了了”。莫言幽默地回应道,“我非常遗憾,没有在高密接受你的采访,我不知道你长得这么美丽,所以我感觉很遗憾。否则的话,我谁的采访都不接受,也应该给你一个时间。”
被问到他小说里曾出现过一个人物——瑞典传教士,瑞典读者非常感兴趣,莫言说,“当时中国有人批评我,说我为了得诺贝尔文学奖,所以写了个瑞典传教士。”引起现场笑声一片,台上的嘉宾也乐不可支,“看起来效果不错!”莫言解释道,就在当天下午他还和一个瑞典传教士的女儿聊天,发现她虽然是瑞典人,却一口高密话,一问才知她随父母在山东传教,长到17岁才回到瑞典。因此,当年确实有瑞典传教士在他的家乡传教。
陈安娜说从莫言的小说能感受到他的感情,而不是一个冷眼旁观者。莫言说,“我确实是这样,喜欢写小说把自己写进去,早先的《红高粱》、《天堂蒜薹之歌》还好一点,到《生死疲劳》时,莫言已经跳进小说里,充当了里面的一个人物,但小说里的莫言和现实中的我不是一个人,区别还是很大。他既是我也不是我。小说里的莫言几乎是没什么优点的,现实中的莫言优点还是很多的。”又是一阵掌声夹带着笑声。
作家有种力量,坏人见了就害怕,怕我把他写进小说里
读者见面会上,莫言还回答了很多有关自己作品的非常细致的问题。他的很多小说原型都来自于自己家乡的人,他们会不会担心怕被写进故事里?莫言说,任何一个作家,都会使用故乡的素材、青少年时期的记忆,“他们到底是不是希望我写他们,这事儿我没问过。当我没成为作家的时候,他们什么都会和我说,后来我开始写小说后,他们和我说话就会很警惕,有人半开玩笑地说,别和他说啊,小心他把你写到小说里去。所以我想他肯定干了什么坏事,好事儿他应该是希望我把他写进去。所以我感到作家有种力量,坏人见了你就害怕,怕我把他写到小说里去。”
陈安娜疑惑莫言写小说非常快,“你曾说《生死疲劳》写了43天,我翻译却用了6年。你写作是构思好了再动笔,还是边写边构思?”莫言回答道,有的小说构思成熟了再写,有的则是有个大概想法,很多精彩细节从写作过程中产生出来。《天堂蒜薹之歌》属于后者,“小说的故事原型是我的故乡山东发生过的事。我看到报道很生气,拿起笔来就把它写成了一篇小说。”
和我同台做节目的有很多“狐狸精”
谈到小说中的动物,莫言说,狐狸在家乡人的心中是非常神秘的动物,其传说、神话非常多。《聊斋志异》中就有很多狐狸变美女的故事。现在男人说女人是狐狸精是在赞美她漂亮、有魅力,女人骂另一个女人是狐狸精,说明是嫉妒她。和我同台做节目的实际上有很多狐狸精。我小说中写狐狸很少正面描写,我只在少年时远远地见过一只狐狸,我真正见狐狸是2005年在北海道,那只狐狸像狗一样不怕生人,会吃我手中的香肠,一下打破了我对狐狸的神秘感。
拒绝推荐作家作品,名单太长忘记谁会让他们不高兴
现场有人提出,《生死疲劳》开场场景让人想到小人物对权威的对抗,就像自己曾住在北京见到的各种上访者。莫言说,相信现场听众很多看过张艺谋的电影《秋菊打官司》,秋菊通过千辛万苦才得到一个小公道,该电影在中国引起很大反响,唤醒了大家用法律来保护自己的权利。但他说自己写《生死疲劳》时,没把西门闹写成秋菊,“这个故事的原型可以在蒲松龄的《聊斋志异》中找到,小说是说主人公为替父亲洗清冤枉,不停地穿梭于地狱和人间,小说结局坏人受到惩罚,好人得到好报。所以我的小说人物描述既来自文学传统,又来自现实生活。”
有读者要求莫言推荐中国作家的作品,谨慎的莫言说,中国写作的年轻和年老作家太多了,有一长串名单,自己漏掉谁,他们都会不高兴,所以还是下来偷偷告诉读者吧。乡土文学在年轻一代作家这里是不是就此打住?莫言说很多80后、90后也在写农村,但是和他们这一代已经不同,“我写的是记忆中的农村,他们的农村是现实中的农村。”
莫言今日抵京
记者昨天从中国艺术研究院获悉,莫言一行将于今天上午抵达北京首都国际机场,院领导将率相关部门人员前往机场迎接莫言归来。
迎接仪式上计划准备20分钟媒体见面会。当地时间12日晚间,莫言在斯德哥尔摩的皇家话剧院,出席了他去瑞典领奖的最后一场公开活动——与翻译家陈安娜等对话,完满结束了此次诺贝尔奖之旅。谈到此行的感受,莫言说,“尽管现在很多人认识我,但我自己更加认识我自己。获奖前后,我感觉自己没有任何本质上的变化。对一个作家来讲,更重要的是获奖之后要继续努力写作。”
文/本报记者 罗皓菱